朱紅漆鳳的銅鏡中倒映著女子的姣好麵容，正紅色嫁衣的裏襯是嬌媚的粉紅，襯得她肌膚如雪，更平添嫵媚，一雙桃花眼中天生就飽含柔情，卻也透著幾分疏離清冷。
“太子妃！不好了！驪王造反，帶兵攻破了朱雀門，內宮之中血流成河，咱們快走吧！”
梅鳶跌跌撞撞跑進來，薑小綰手中的白玉鐲登時掉落，砸在銅製的香爐上，不多時熏得失了顏色。
今天，是被奉為大周第一美人的薑小綰嫁給太子扶琢的日子。
“你說什麼？！”
嫁衣上的寶石光華閃爍，微弱地顫栗。
她猛地回頭，發邊的金流蘇狠狠打在臉上。
“太子呢？太子在哪兒！可是在接親的路上嗎？”
“小綰！快跑啊！太子接親的隊伍與驪王撞個正著，殺的一個不剩，整條街上全是血，還有人頭，人的胳膊……”
姨母唐珺從叛亂當中死裏逃生，衣裙上沾滿鮮血，匆匆奔進來攥住薑小綰，拉起她就跑。
“驪王怎麼會突然謀反？內宮豈是好闖的嗎！外頭到底是什麼境況！皇上和太子若真敗了，咱們此時出去不是死路一條嗎！”
外頭已然有刀劍之聲傳來，周容徽的人馬隻怕離薑府不遠了。
“小綰！驪王早不是從前那個周容徽了，他如今性子暴虐，待你也早非從前，你和薑家若是落到他的手裏，下場隻怕比逃到街上被叛軍誅殺還要不如啊！”
薑小綰的眼神有一瞬間灰敗下來，沉下心問唐珺，“父親母親呢，還有兄長，他們昨日奉詔入宮，驪王既已進過內宮，父親母親他們還好嗎？”
“小姐！如今哪裏顧得了這許多，若等驪王殺進來，就什麼都來不及了啊！”
梅鳶衝過來，不由分說拉著薑小綰就往外頭跑，鳳冠墜得她頭頸發麻，刀劍聲近在耳畔。
薑小綰的眼前忽然一陣發黑，刀劍自她身邊劃過，血液噴濺而出，砸在她臉上，黏膩，血腥。
周容徽提劍殺了梅鳶。
唐珺跟在薑小綰身後，她亦出身大族，二十出頭的年紀喪夫，這才回了薑家照顧薑小綰，少女心性都還未散盡，魂魄就被嚇沒了，僵硬的身體立在原地不會動彈。
梅鳶的手驟然鬆開，倒在薑小綰身側，一隻手抓住她嫁衣衣角，用盡了渾身最後一絲力氣，攀扯，掙紮，最終無力垂下。
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薑小綰輕微挪動步子，湊近了去看她死不瞑目的貼身侍女。
嫁衣曳地，她不慎踩中，腳下一趔趄，險些撞在那柄沾滿鮮血的劍上。
周容徽的手臂堅硬，緊緊擋在薑小綰心窩上，硌得她生疼，眼眶酸澀。
她甚至沒有勇氣抬頭看眼前的人。
眼尾還是不由得泛紅，她在他麵前低垂著頭，聲音微弱，像在啜泣。
“你又何至於殺了她。”
周容徽要收回手，察覺到她在發抖，手臂又貼近。
他聲音冷硬，“孤乃謀逆之人，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薑小綰抬起頭，氣息斷斷續續，“那驪王打算殺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