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五歲,遇到了一件怪事,我看見了滿天紙衣如柳絮輕飄,我啊,伸出小手抓住了幾片,放進了口袋,那晚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那是一個陰天,陽光柔和,偶爾吹過一陣陣讓人心曠神怡的微風,我和三姐,婷表姐,堂表妹在家玩踢石子。踢石子玩得膩了,三姐提議我們去村裏的城南廟玩,三姐這樣一說,我們都舉手讚成。
很快,我們學著大人們去拜廟時,要帶上香火蠟燭,冥幣,出發了,其實這些祭拜用品都是三姐偷偷從奶奶的仙台拿來的,仙台,在廣西很多家庭都擺有,一般是四十歲以上婦女照看的,每當節日的時候,奶奶都會供奉仙台,在仙台前唱一些我們小孩聽不懂的仙歌,以保佑家人安康。
城南廟,位於我們村的牛頭嶺與龍虎山之間,廟的前門十米左右有一條生產隊時修建的小河,小河的水不深,清澈見底,有許多小魚,小蝦,小螃蟹,也有一種不知名的動物,三姐稱為海馬,但是也有很多堂表妹最怕的柔軟螞蝗,每次我把手伸進水裏,攪動幾下,就會有幾隻軟得像豆腐的螞蝗吸附在我的手臂之上,然後我把螞蝗放在堂表妹的手心上,告訴她不用怕,結果小表妹在接觸到螞蝗的時候,直接哇哇大哭了,有一次直接尿褲子了,那條濕了尿的褲子還是我在河邊幫忙洗的,從那以後我就不敢把螞蝗放在堂表妹的手心上了。
現在城南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打理了,村裏人在節日裏也不曾去祭拜,顯得很是孤寂,四周由於沒人打理,更是荒草叢生,各種帶刺的藤蔓爬得結結實實的,在我十五歲以前,也隻是跟著村裏一些好奇頑皮的孩子去過幾次,而且還是去那裏抓一種小動物,這種小動物被我們稱為板忠蛇,全身花灰色,有四個腳,一條尾巴,也有些頭是紅色的,一般頭是紅色的,都比較凶。我猜這些被我們稱為板忠蛇都小動物其實是變色龍的一種,隻是由於環境導致變異,不會變色了。那時村裏麵,有一個當官退休回來的禿頂胖老頭就專門收購這種板忠蛇,小的五毛錢一條,大的一塊錢一條,然後老頭就在我們麵前,把收購來的板忠蛇一條條用兩毛錢一把的小刀開膛破肚了,把內髒取出,然後放進一隻裝有酒水玻璃瓶裏,一臉滿意,蓋上瓶蓋,搖一搖,放到床底下去了,可是好景不長,收購板忠蛇的老頭幾個月後病了,剛開始時,兩眼凹陷,眼珠突起,活像板忠蛇的眼睛,一段時間後,老頭手上皮膚變灰,且身體發出一股奇怪的臭味,有小孩子說,是板忠蛇死後腐爛的臭味,再後來,我們再也不敢抓板忠蛇賣給老頭了,最後年三十晚,老頭就死了。
城南廟內,又是另一番景象,完全不同於廟外的破爛,荒蕪,其牆壁上的壁畫色彩斑斕,豔麗,壁畫上的仙女杏眼朱唇,騰雲駕霧,長裙飄散,栩栩如生,祭台上放有三尊神像,都是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神像,左邊的神像怒目而視前方,手裏拿著一個盒子;中間是一尊女神像,身著紅青紫色碎花衣,亭亭玉立,耳朵很尖,就像狐狸的耳朵,兩片細巧朱唇緊閉,眼眶裏竟然沒有眼珠子,很是怪異;右邊的神像,身穿鎧甲,臉帶麵具,手拿長矛,很是威猛,其肩膀上,還站著一隻斑鳩。
我們來到城南廟的小河後,天色變得更陰暗了,看向遠方的天邊,厚厚的烏雲翻滾而來,看來是要下大雨了。
三姐說:“我們快過河吧,等下我們就在城南廟裏麵避雨了”,三姐帶頭卷起褲腳,手提起粉紅色橡膠涼鞋,走到了小河中間。
我和婷表姐,也卷起褲腳,那時堂表妹才十四歲,婷表姐比我大一歲,十十六歲,三姐和婷表姐同年不同日生,所以堂表妹過河的重任就交給我這個男子漢了。
堂表妹其實和我沒有什麼親戚關係的,隻是村裏的孩子叫她堂表妹,我也跟著叫罷了,堂表妹是一個很文靜的小女孩子,性格內向,膽子比較小,從她六歲那年來到我們村開始,就喜歡跟在我後麵玩,偶爾也來我家蹭飯。
我背起堂表妹,感覺她真的很輕,就像我背著的是一隻貓一樣,所以三兩下我就走過了河,來到城南廟前麵密密麻麻的帶刺的藤蔓之處。
我輕輕放下堂表妹,她還是像一隻溫順的貓一樣,在我背上,蹭了幾下才下來,我記得,我家的花貓也是這如此的,每當我抱起它時,輕輕撫摸它那柔順的皮毛時,它就會“哄,哄……..”地發出聲音來,並用它那可愛的大頭,往我身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