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君子遠庖廚,可以想象的,在一個占地近乎超越了所有官員的府邸中,廚房與廳堂的距離是頗為可觀的。是以雖然蕭榆與陸吟雪在眾下人們趕去廚房較長時間後才有了動作,但卻近乎隻比眾人慢了半拍便來到了廚房,這個時候廚房大門關閉,敞開的幾扇窗戶似乎劇烈咳嗽般吐著一團一團的黑煙,幸運的是情況還好,想來裏邊火勢並不是很大,神經緊繃的眾下人們不由紛紛鬆了口氣,互相看了看旁人狼狽的樣子,不由哀歎於近來被兩位小姐折磨得神經太過敏感,這時他們本就不怎麼靈光的腦袋終於有了些許閑暇考慮起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廚子在還沒做早飯的時候跑到了廚房,而且還弄出了這麼個悲慘情況。
不過思考歸思考,救火畢竟還是最重要的頭等大事,幾位壯年端起盛滿了水的大盆,一腳踹開廚房門,“嘩啦啦”當頭潑了下去,動作實在矯健麻利,不愧為陳府的下人,行動之快,快得讓蕭榆那句“不要!”隻來得及突出了半個不字便戛然而止,快得讓廚房裏捧著碗正準備跑出來的陳林林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便被淋了個透心涼。
全場靜了下來,眾下人們似乎被忽然掐住了脖子的鴨,縮著下巴,瞪著或許不大的眼睛,寂靜無聲。
片刻後,不知沉默多少個呼吸之後,陸吟雪銀鈴般的笑突兀的回蕩起來,蕭榆一按腦門,實在頭痛,而陷入呆滯的眾下人們,卻似被這笑聲一震,一個激靈,盡數回過神來,所謂熟能生巧,眾下人或許腦子不好使,但被折騰多了也學會了幾分審時度勢,一看這形勢,兩位小姐明顯又不對頭,除了那幾個潑了陳林林一身涼水的悲催小廝,其餘人作轟的一聲,也不管這個時候按照道理是不是應該先去問一問小姐安危,先去帶小姐沫浴更衣,然後準備一下薑湯什麼的,統統都不管了,連忙做鳥獸散,而那幾位實在罪該萬死不敢跑的小廝,也終於在陳林林一聲“滾蛋!”後,驚恐奔命。
於是方才還擠著近乎陳府所有下人的廚房周邊眨眼間竟隻剩下了聊聊三人:頭痛的蕭榆,掩嘴而笑的陸吟雪,被淋了一身水卻還捧著一個小碗裏麵也不曉得盛著什麼玩意的陳林林。
一陣夏風吹過,沒有太多清爽,帶來了幾許煙味,幾許溫熱。
兩個女子的表演是這樣開始的:
“哎呀,哎呀,林林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呀……姐姐看看,臉都被熏黑了……嘖嘖嘖……真可憐。”陸吟雪做心疼狀,來到陳林林身邊擦拭著她小臉上那被煙熏得東一塊西一塊的黑漬,但擦著擦著,那雙閃著心疼的眼睛卻不知什麼時候眯成了兩個月牙,顯然十分開心。
而陳林林對於陸吟雪根本視而不見,任她說什麼做什麼,完全不當其存在,一雙大約是被煙霧熏得有些紅的雙眼,巴巴的看著蕭榆,再配合上一身慘狀,實在我見猶憐,能輕鬆擊敗一切鐵石心腸,更別提蕭榆。
蕭榆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向陳林林,衣袖一揮,一陣微風輕過,陳林林滿身涼水轉瞬蒸幹,臉上的黑漬也沒了蹤影,隻有之前那被水衝亂了的頭發,方能看出其狼狽悲慘。
“林林你這又是幹嘛……”幾日前,蕭榆叫陸吟雪“吟雪”,叫陳林林“陳姑娘”,今日,蕭榆叫陸吟雪還是“吟雪”叫陳林林卻變成了“林林”,這當然是這幾日陳林林與陸吟雪之間鬥爭的一個重要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