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欲雨 第三十八章 玄武穀的懸崖上(2 / 2)

北鬥門經過萬年的發展但因了對傳承弟子的嚴格挑選,多年來至今日人丁依然不旺,而一個長安便住下了近百萬的人口,可以想象北鬥門數百人住在一個能裝下幾個長安的龐然山穀中是多麼的富足空曠,是以除了玄武穀北邊有一片比之整個山穀來說微不足道的建築群外,山穀裏基本都是沒有雕琢的山水,當然既然是仙境,那山水自然是好山好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原味之美,決計不會有什麼風凶火異雜草叢生的可怖森林便是了。

玄武穀北邊建築群背靠著一汪平和寧靜的美麗湖水,湖水之後地勢陡然聳立而起,漸行漸高,卻在某一處突兀的戛然而止,斷裂開不知其底的深淵,形成了一處極險的懸崖,這便是岩機老人常年垂釣的地方。

懸崖下彌漫著濃密的白霧,縱然是成就仙位的門人也從不曾看清下邊那隱藏在無窮無盡茫茫煙霧下的究竟是什麼,再加上老人萬年來長久的佝僂坐在懸崖邊緣日複一日不厭其煩的放勾垂釣著,是以北鬥門人對於這處深淵都帶著一種敬畏,就如對岩機老人的敬畏一般,是一種對於深不可測的畏懼與崇拜。

因為敬畏所以不敢打擾,縱然老人麵對著懸崖下的茫茫雲海垂釣,怎麼看都是一件比較荒唐且沒有趣味的事情,但因了兩者的深不可測,多年來沒有任何北鬥門人敢輕易打擾老人的垂釣,況且那流傳於門中的傳說裏,萬餘年的歲月中老人似乎還真就從這除了濃雲什麼都看不到的深淵下釣上過那麼幾次魚,這樣神異至仙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更加深了那深不可測之深,於是這處懸崖愈發的神聖,愈發的不敢輕易涉足。

但是凡事皆有意外,北鬥門對這處神聖懸崖的意外就在於這一代的年輕弟子陸吟雪。這位不知被岩機老人從哪撿回來並親手幫助其化形的荒獸,自還是小女孩的那個階段起就缺少對於這處神聖之地與那個垂釣的神聖之人的敬畏,或者說陸吟雪缺乏對於世間一切的敬畏,於是便成為了北鬥門中唯一一個敢於揪老人胡子,搶老人魚竿的彪悍存在。

如今當年那頑皮至給義兄陸吟風與師兄李江留下慘痛記憶的小女孩已然長成了傾世的少女,在上一次脫險歸穀閉關兩年後,陸吟雪在今日終於又來到了這處懸崖上。

“丫頭閉關的兩年,老頭很清靜……”這是岩機老人說的第一句話,帶著蒼老獨有的些許沙啞與蒼老獨有的淡淡祥和笑意。

陸吟雪看著老人佝僂在懸崖邊的背影,撥開被風吹亂的頭發,像孩子一樣淘氣的撅了撅嘴吧,然而終究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總算是沒有如當年那樣衝殺去揪住老人的胡子,奪了老人的魚竿。

“吟雪閉關的這兩年……有些苦悶……”

陸吟雪走到了崖邊,與老人並排坐下,雙腿垂出懸崖,一來一回的慢慢晃悠著。

老人寫滿歲月溝壑的臉上,被笑容擠出了更深的皺褶。

“苦悶好……苦悶好……懂得了苦悶便是長大了些許,總該不會揪老頭的胡子了……”

陸吟雪側過頭,看著手端魚竿雙眼不知投向何方的老人,沉默了許久。

“老頭……我有些事情……總是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