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與周圍防護陣法的光芒似乎黑暗中的一盞明燈,隨著四人的腳步緩緩向前移動,先前的經曆已然證明,想要在這黑暗中靠遮掩光華藏住行跡隻能是自欺欺人,到頭來神識無用視覺混沌,到方便了深淵下那些稀奇古怪的偷襲者。
四人無聲走著,天都在前,蕭榆最後,中間的李靈漪守著當下最容易一不小心變成孤魂野鬼的大楚公主項瑩,死寂中唯有腳步踏在廢墟之上的聲音,有節奏的回蕩,氣氛逐漸變得壓抑,並不隻是蕭榆四人一路深入未知廢墟的緊張,濕冷的空氣裏,在他們進入這一片汪洋廢墟後就虛無縹緲又實實在在的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好似歲月的威嚴,又如海洋的浩蕩,像是這世界最為本質的什麼東西,於人心中觸發恐怖敬畏,無關道行,從項瑩到天都,皆淹沒在這無形無質卻厚重滂沱的空氣中,一步步往前行走,猶如走近大道,不知何時便會支持不住駭然拜倒。
“慢!”天都與蕭榆近乎同一時間止住了腳步。
“什麼聲音。”李靈漪凝神側聽,隻隱約聞得似乎馬蹄咄咄,由遠及近。
夜明珠在李靈漪真元的灌輸下綻放出更為明亮的柔和光芒,借光望去,隱隱約約,點點藍色,若風中殘燈,搖擺跳躍。
咄咄馬蹄聲越來越近,蕭榆一行也終於看清了來敵摸樣。
搖曳起伏的深藍火焰是不住奔跑的馬蹄,戰馬粗看高大給人以壓迫之感,細細打量卻猶若一團黑色的霧氣,隻能辨別出馬的輪廓朦朦朧朧。手持長戟,渾身被漆黑鎧甲覆蓋的騎士,跨-坐馬上,在頭盔的縫隙中照射出兩團深紅的血色。
“酆都鬼騎!”天都猛見那八騎森嚴恐怖的騎士,一貫默然的臉卻明明白白的寫上了震驚,凝著劍眉,喃喃道:“凡塵之地怎麼會還存在九幽魔物……”
蕭榆、李靈漪二人雖說好奇卻沒有與之探討一下何為酆都鬼騎,何為九幽魔物的閑暇,長劍出鞘,真元急轉,頃刻間做好了一戰的準備。
“走!”可天都在那一刹那的恍惚過後,回過神來,卻隻低喝了一字,便不由分說的運起滾滾真元,催動防護陣法,包裹著蕭榆三人,飛速前衝。不久前那一招之間斬盡無數石像,猶若天神臨世的天都竟在麵對這八名騎兵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退走,或說逃跑。
蕭榆、李靈漪不消片刻,反應過來,不需天都幫忙,自行催動真元跟著天都輕車熟路開始了再一次的飛逃。
蕭榆信任天都,不會對其判斷做些無用的疑問,而李靈漪經曆之前種種,也知這穀中凶險,對於見麵逃跑的勾當卻也做得順暢無比,倒是四人裏沒有道行自保無力的項瑩項大公主,毫無身為拖油瓶的自覺,那大楚公主的氣概忽而在這一刻複蘇,被天都圈在光球裏提著的她覺得這不戰而敗望風而逃的狗屁行徑實在有辱她大楚皇室尊嚴,於是挺著沒有源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勇氣喝道:“你等妄為修士!身懷大-法卻不戰而逃,還有何等風骨尊嚴可言!”
蕭榆三人聽了這話頃刻間蒙了一下,連那飛遁的速度都突然慢了幾個呼吸。
天都微微回頭看了項瑩一眼,淡淡道:“酆都鬼騎乃萬年前魔帝黃泉之親軍,真仙難敵,你若想向他們討些尊嚴,我可放你自行離開。”
項瑩聞言一個激靈,暗道剛才自己怎麼神誌不清,說出那等廢話,她一路跟隨天都,見過其種種神威,隻覺他法力無邊,當是縱橫天下的氣概雄風,方才乍見他不戰而逃,心中沒由來的不舒服,好似某種建立的光輝突然就產生了瑕疵。大抵少女懷情,項瑩十六青華又在遇難之時碰上了天都這般神仙公子,下意識把他當成了澀澀夢裏那個腳踏七彩祥雲身披金甲戰衣的真命英雄,當然不願看到分毫遐思,但此刻又轉念一想,審時度勢,能屈能伸方是皇者之風,不由釋然,道了聲:“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們趕快逃就是。”轉變之快令蕭榆三人汗顏無比。
“按天公子所言,那鬼騎有真仙大能,若真想擊殺我等,隻怕舉手之勞,如今卻被我們甩在身後,是否其中另有隱情。”四人逃了許久,八騎鬼騎雖一直遠遠追著卻始終不曾接近也不曾發動什麼攻擊,李靈漪不由有些奇怪。
李靈漪能看出來,蕭榆、天都自然也能看出來,而且看得更多,蕭榆道:“從我們飛遁開始,鬼騎便一直與我們相隔大約七百步上下,距離從未變過。”他想了想有些遲疑的看向天都,天都明白其意,思考片刻點了點頭,於是四人試探性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