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兒時夢 第十章 黑夜裏閃過彗星(2 / 2)

蕭子楊一如以往和煦平靜,他搖著扇子,臉上帶著如清晨朦朧而柔軟的陽光般的淡淡笑意,緩緩道:“還是請宋真人去用茶吧。”一句話間王彥焉隻覺整個天地又重新安靜了下來,帶著一種安然的祥和。

宋文娟久久沒有說話,半晌重重的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王彥焉急了,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連忙央求道:“宋師姑你別走啊……蕭首座,你就讓送師姑去看看吧……你幫幫蕭榆吧,蕭榆那麼可憐,你是他師傅啊,怎麼忍心……”

蕭子楊那一絲溫和的笑意似乎更為親切了:“榆兒有你這麼個師姐,應是相當幸運的。”他收起折扇不再管離開的宋文娟與央求的王彥焉,轉身踱步走去,“我是他師傅,對他的疼愛不會少於你。榆兒天資超絕,沒有任何問題,你不需擔憂……”

宋文娟離開了,蕭子楊也走了,王彥焉坐倒在地上,看著蕭子楊緩緩消失的背影,咀嚼著他留下的話,漸漸地恢複了神采,露出了笑意。

此時斜陽漸落,溫暖的橘黃散遍大地,映紅了王彥焉半邊臉頰……

蕭榆的傷勢正如王彥焉所說並沒有太大問題,於他自己來講便構不成休息的理由,所以這天夜裏蕭榆如同一年來的每一個夜晚,打坐入定開始了一晚上的修行。

一切都似已寫好的劇本,那枯燥單調不斷重複演繹了一年有餘的劇本,劇本大約是這樣寫的:入定不久,靈氣開始彙聚繚繞在蕭榆身邊,然後些許進入了他的體內,蕭榆第一時間以神識鎖定其中一道,緩緩的引導控製讓其沿著脊梁遊走向下,最終在進入氣海的一霎消失得無影無蹤。以上全部,蕭榆不斷的執著的無奈的悲哀的反反複複演繹著,直至如今蕭榆甚至已感受不到些許自己在靈氣將入氣海時的期待,亦感受不到絲毫靈氣刹那消散時的失落,隻是一遍一遍不斷的重複著這個麻木的過程,不知道也沒有想過既然已沒了期待自己為何還要每天這般拚了命的堅持,隻是默默的做著,默默的失敗著,一次又一次,好像本就該這樣,如若哪一天不這麼按著劇本走了,說不得自己還會受到驚嚇。

於是這天夜晚蕭榆被驚醒了。

像一道彗星掠過,在原本無盡的黑中唐突的,沒有任何前兆的劃出一線光亮,盡管隻是一閃,盡管還顯暗淡,可它畢竟確確實實是這深不見底的黑中激起的第一絲變化,是沒有盡頭的沉默裏發出的第一聲輕響。

盤腿端坐在床上的蕭榆猛然瞪圓了雙眼,他驚愕,疑惑,無法確定,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他告訴自己或許隻是錯覺,或許,隻是他疲倦的幻象,不要再讓希望把自己打入地獄……可無論如何,那雙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手心滿是汗水。

蕭榆深深的喘息著,似在大浪中抱住了一節木頭漂浮的落水者,他發現自己無法安定下來,有些狼狽的翻下床去,鞋都不穿連滾帶爬的衝到了櫃子前,找到了周長卿給自己的培元凝神香。

這些香蕭榆一年多來都沒動過,隻因自己打坐入定都很方便迅速根本不需外物,可今夜他瘋狂的渴望修煉去尋找那縷異於往常的感覺,又發現自己難以靜心入定,隻能求助於它了。

紫煙繚繞帶著一種難言的安詳,溫柔的把蕭榆包裹,蕭榆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盤膝端坐閉上雙眼,好似睡了過去。

之前的過程都已駕輕就熟,慢慢積聚起來的靈氣進入蕭榆的體內,然後他選定一道,以神識將其引導。這一次蕭榆異乎尋常的小心,神識凝聚得宛若實質,一邊引導一邊關注著任何可能發生的變化,隨著靈氣越發接近氣海,入定著的蕭榆因神識消耗過猛臉色煞白,額頭溢出了豆大的冷汗,若不是有培元凝神香的幫助怕他早已堅持不住。

靈氣終於再次進入氣海,像以往無數次的嚐試一樣,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正透支神識專注觀測著它的蕭榆卻越發激動。蕭榆又睜開眼睛,這一次的嚐試令他筋疲力盡,就連抬手擦汗的動作都如此艱難吃力,可他的臉上已不知時隔多久後難得的泛起了自心而發的笑意。

望望窗外,晨光已在天邊流淌。蕭榆服下一枚養神丹緩緩的舒張有些麻木酸痛的身體,猶豫片刻,匆匆的往蕭子楊那去了。

這是蕭榆入門以來第一次主動向蕭子楊告假,而且是個長假,他很快的又回到自己的住處,帶著蕭子楊給他的幾瓶辟穀丹、養神丹,走進院子,回身緩緩合上大門,就此,蕭榆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閉關。

王彥焉並不知道蕭榆閉關的事情,直到七天後來找蕭榆時才被周長卿攔下告知,於是之後每天她都要來到院外看看,但沒曾想,那扇門,一關就再也沒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