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在馬文的反駁遞過來之前,吳鳴又補充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
沒想到吳鳴的這番言論,就連一貫說話不著調的雅吉都找出了漏洞。
“我總覺得鋼板說得有點道理……”他一本正經地望向了吳鳴,眉毛皺了起來,就好像直到現在他才真正認識自己那名義上的死黨,“人都需要朋友,真正的朋友;可以並肩作戰,嗷嗷大叫著撲向死敵,同生共死……你是那意思,對吧?”他又拍了拍馬文的靠背。
馬文笑而不答,繼續開著他的車。
於是雅吉又把不自信的眼神投向了吳鳴:“其實你挺缺那個的……也就是我說的——朋友。當然,我應該算是一個,雖然我還沒完全原諒你之前對我的欺騙,但至少我現在可以確信,如果遇到僵屍或者像奇塔那樣令人惡心的東西,我們絕對會一同撲上去,去拚個你死我活……嗯,我該怎麼說呢?我們都講義氣;對,大概就這意思!”
雅吉說的前言不搭後語,吳鳴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核心部分,而且盡管他的犰狳形態並沒有得到改善,但在實際上,這樣的描述多少還是有些令他動容。
義氣相投的朋友,誌同道合的戰友,或者任何與之類似的東西,在鮮肉的世界裏,對吳鳴而言也是稀缺而陌生的。
吳鳴不可以有朋友,甚至稍微知近點都不行,因為那會妨礙他的冷靜甚至冷血,妨礙他的不斷走向強大。吳鳴一直習慣於個人的成長,他所有的努力,也隻是為了變得更加強大,更加不可戰勝,因為那是他存活下去的惟一出路。
但正像雅吉所總結的那樣,隻要是人都需要朋友,都需要夥伴,那是社會性的群居遺傳下來的本能,是骨子裏銘刻著的印跡。
吳鳴有些被說動了,雖然他不願承認自己被擊中了痛點,但至少他放棄了繼續反駁,隻是那樣默默地坐著,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馬文大概一直在後視鏡注視著吳鳴,而且很明顯,他已經看出了吳鳴的心態轉變。
“盡管他雙目失明,可古川從來不會看錯人,為此,我願意和雅吉打一個賭。”他微笑著說,那態度好像比以往更加真誠。
“我記得你在不久之前還說他犯了個錯誤呢……”吳鳴賭氣般地念叨著,“話說回來,你可真會挑選賭博的對手,誰不知道鬼災星是大名鼎鼎的倒黴蛋?”
這句話惹到了雅吉,恨得他一個勁地瞪起了眼睛。
“那對手換作你也行。”馬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現在可以確定你是合適的人選——當然,你離完美還差得很遠。你缺乏夥伴意識,對這個世界缺少認識,有些時候過於自我,還有些時候有些自以為是……這些都是令我們感到擔心的……”
“哈,真好笑。”吳鳴不肯認輸地輕笑了一聲,“在你的描述下,我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家夥。”
“不,恰恰相反。”馬文也不說看路了,那雙淡藍色的眼睛透過後視鏡,直直地望著吳鳴,“你的用處很大,大得超過你的想象,但那有個前提,關鍵在於用法,關鍵在於用在何處。”
吳鳴也對望了回去,眼神雖然堅定,卻還略顯迷茫。
“我不妨說得直白一些,”馬文說,“你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威力最為強大的超級核彈,但你需要運載設備,你需要發射支架,你需要製導係統……這些零部件看似無關緊要,毫不起眼,卻決定著你最終起到的作用——是毀滅,還是重生。”
這話有些受用,而且也還算中肯,吳鳴品了品,突然又笑了:“你的口才可真夠驚人的,鋼板,當個機械師真的有些屈才了,不如去當個哲學家,或者演說家。但是……這件事我看也不用急於一時,畢竟古川的身體狀態還挺不錯,如果基亞塔星人在征途中不小心迷了路,他還很有可能再活上個百八十年,直到壽終正寑。”
馬文把視線撤了回去,重新望向了前麵的道路。
“我倒真希望他會像你祝福的那樣,一直健康地活下去……”
馬文的話音略顯憂鬱,說到一半又收了回去。而那被收回去的另外一半,則化為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悄然飄散於車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