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芻狗,便是用草紮成的狗。商周之時,狗肉已不用以祭祀,人們便以草紮狗來代替。草紮的狗,在祭祀之時,尚有孝敬神靈之意,然而祭祀之後,便被棄之如弊履了。

天地萬物,本是自然而生。那麼仁與不仁,便隻是自人的角度去思索了。

天地沒有厚人而薄萬物。可是他卻賦予人以智慧,可笑的是,這種看似幼稚的智慧,更發酵了人的野心,自稱為萬物之靈。

於是便有了聖人。

在民智未開的古代,聖人便被賦予了某種神秘的色彩。他們言行,漸漸成為人們行為的標榜,漸漸成為道德標準,也漸漸形成了一個民族的底蘊。

西漢,儒學被奉為正統。這個影響了中華民族兩千多年的學說,便徹底在中國紮了根。

※※※

人以五穀雜糧為生,以七情六欲而存。食雨露,斷情欲,是黃老之人修行之為。世上有存在這種人的必要,但是世人皆如他們一般,恐怕便索然無趣了。

這也正印證了為何二千年來控製中國的是儒家的文化,而不是其他。因為儒家講求的一種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正符合中國人處事之。而自漢朝確立儒家正統以後,中國的道德、倫理等一切世俗的東西,皆向儒家靠齊。這樣,也便以儒家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處事管理方式——人情網。而中國社會的關係也可以簡化成為兩個字——恩怨。

中國人辦事,能力隻是很小部分,而占據整個事情重要性中,人情恐怕是最有分量的。而且中國人一生下來,便處於恩怨之中。中國人也似乎過於強調恩怨二字。人一生下來,便被恩仇所包圍:父母養育之恩,知遇之恩,一飯之恩,幾乎無處不有恩。與此同時,國仇、家仇、天下仇,一並而至。知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複是小人。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以德報怨”等等,均離不開恩怨二字。姑且不論好壞,單是這種人際關係,在世界上堪稱一絕。

這個故事,當然也離不開恩怨。

不過,故事隻是故事,如此而已。

※※※

曆史是真實的,然而記錄曆史的人卻不一定誠實。這些人常常被稱作史官。自古至今,史官從來都是用來為皇帝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工具。是以,史書中哪怕很細小的一點東西,也許會有很多很多的故事。當然,這些故事也無從考證,有些隻是流傳於民間,被人當作茶餘飯後談笑的話資了。

《正德皇帝起居注》中有載:“十三年臘月之望,上臨養心殿,適逢大雪,染風寒,數日不朝。”

武宗恐怕是明朝最荒唐的一個皇帝了,他在位十六年,常以各種理由拒絕早朝,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史書恐怕隨便羅織個理由便蒙混過去,然而經曆過那一夜的人卻都知道,事情並非如記載般那麼簡單。

那夜,皇宮中燈火通明,徹夜未熄。到處都是禦林軍的喝叱之聲。神機營、三千營,甚至連外城駐守京師的軍隊都調動頻頻。

次日,官兵四處抓人,一切可疑人等均被扣留,京師監獄人滿為患。這除了為京齏官兵增些糧餉外,並無任何收獲。

後來,天機門陸玄在《武林史話•秦家》中提道:“十三年臘月之望,樓夜入皇宮,發出玄元刀。上大驚,數日難寢。十四年正月初,秦府被困,餓死百人。十五日,秦府起火,燒五日夜,秦府為廢墟。”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無從考證,唯獨故事的零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

弘治三年的冬天特別的冷。

一入臘月,雪便不停。

將近年關,大街小巷洋洋喜意卻被這不停的雪給攪亂。天地間的罪惡與肮髒,便被這雪包容進去。

饑餓與寒冷,從來都是窮人的死敵。尤其是對某些人來說,因為他們一月有三十天饑餓,一年有三個月寒冷。

街頭、破廟那些瑟縮的化子,使勁將身上的破布往身上蓋,吝嗇的不將丁點的暖意分給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