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第一次拿起手中的這把劍時,我殺了一個人。鮮血染紅了我的衣襟,甚至還有些濺到了我的臉頰。溫熱的,帶著些許的腥味。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剝奪一個前一秒還生龍活虎的生命是如此的簡單。握緊劍柄用力向前一刺,有時甚至連尖叫聲都沒有。那年我十歲,在雲峰城我家,我第一次讓我的雙手沾染讓血跡,怎麼也洗不掉的血跡。秋天的雲峰城是寂寥的,路上行人的步伐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慢,城中的那顆萬年楓樹,一層層地變紅,好像天邊的晚霞又好似被鮮血染紅般。高聳的雲峰山阻擋了大部分來自北海的雨雲,即使有雨也很少有陰天,陽光似乎對雲峰城的街道愛的深沉總是眷戀著不走。唯獨那天不同,整整的一天都是陰沉沉的也不落雨,壓抑的讓人直不起腰。路上行人稀少,即使偶爾有人也是來去匆匆,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天氣裏外出,哪怕是鬧騰的孩子也不例外。楓葉從枝頭伴著微風翻轉著飄落,把偶爾從雲間射出的陽光切成兩半。李家門前的守衛們站的似乎也沒有以往的那般筆直,一個個往常看似老虎的漢子,今天竟都有些病貓的姿態。李家是雲峰城最有錢也是最有權的一戶人家,位於雲峰城的中央地勢頗高,可以眺望整個雲峰城,哪怕是城主府的建築也沒有李家老宅的一半雄偉。在雲峰城,對於李家永遠有著數不盡的話題和猜測,其中最為盛行的當屬李家的發家史,無數的版本中隻有一種是流傳最為悠久的。據說百年前神龍帝國發生叛亂,皇帝在中年卻因為被刺殺而駕崩的突然,甚至連太子也沒有立下。有三個兒子但是都過於年幼,於是有些手握重兵的戍邊將領們打著進京為先帝守喪的旗號起兵造反。皇子雖幼,但堂堂神龍帝國也不乏有識之士,在皇上駕崩後便早早的安排皇子們分散逃去。大皇子、二皇子在出宮後不久便被人刺殺而死,隻有三皇子在護衛的忠心保護下逃出生天,從帝國的最中央逃到了遠在邊塞的雲峰城。後來,三皇子成為了帝國的皇上而那忠心耿耿的護衛也因為護駕有功而被賜予無數的財富。那護衛便是李家的先祖。百年過去了,雖然李家先祖和三皇子已經埋骨塵土,但無論是神龍帝國還是雲峰城李家都處於蒸蒸日上的發展期,不見衰敗而是越來越昌盛。是夜。總算是開始下雨了,雨水從高空中急速落下然後撞在地磚上變得四分五裂。偶然間的響雷把昏昏欲睡的守衛們驚醒,下意識的向四處張望,警惕起來,但終究還是沒有發現些什麼。陰沉的雨天,人的感官終究還是受到了影響,沒有以往那般警覺。遠處,華麗的馬車伴著清脆的鈴聲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駛向李府,然後在寬廣的門前街道上停下。車夫走下車來,整理自己藏青色的仆人服,然後慢慢地將絲綢製的車簾掀開。李家的守衛們挺直腰杆站的筆直,雙手整齊劃一的背在身後。華麗的馬車,訓練有素的軍隊進行防守。車中毫無疑問是什麼大人物。這深更半夜的,又下著雨,寒風吹在身上冷的刺骨。什麼樣的大人物非要這時來李家?在車夫的攙扶下,車中的神秘人邁下馬車,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盯著李府那兩個鎏金的大字,默默地笑出聲來。一品大員的裝扮在小小的雲峰城怕是自李家先祖之後便在也沒人見過了吧。更不可思議的是來的這位一品大員居然如此的年輕,身材修長,眉清目秀,黝黑的發絲將其的白嫩的臉頰映襯格外蒼白。“皇上有令,雲峰城李家,通敵賣國。”男人冷冷的丟下這句話,擦了擦嘴角越過眾多守衛向李府內走去。“楓兒,你可怕這一切。”父親用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揉了揉我剛洗過的頭發,鮮血順著父親的指尖流過我的發梢滴落在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鋪設的青石板上。“爹,生雖好但死又有何懼。楓兒無懼,隻是。。。。。。”我看看了不遠處那剛剛戰死的護衛用堅定的眼神看著父親。“隻是什麼?”“隻是,我在也見不到阿離了多少有些許的憂傷,但是隻要她能好好地這也就夠了。”我默默地看著滴落在青石板上的鮮血,有感而發。父親聽了之後,沉默了許久,“想不到我李天的兒子居然和我一樣是個情種。為父與你柳叔雖然幫你們定下了親,卻沒料到你小子還真對人家上心了。好!楓兒,今天就算了是為阿離那個小丫頭好好地活下去吧。”羞澀攀上我的臉頰,我滿臉通紅的看著父親,卻又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爹,這樣的局麵我有什麼生機可尋。”父親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似乎連呼吸聲也變得輕微起來,仿佛是怕驚醒橫臥在他懷中的母親。雨水,從高高的空中滴落下來,狠狠的砸在厚厚的青石板上,有一種要將這石板上的血跡洗淨的衝勁。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在沒有絲毫停止的殺戮中,雨水隻能將血跡擴散到遠處,甚至是遠在雲峰城深處的那棵高大的楓樹下。我站在父親的身後,努力的高舉著雨傘,被雨水浸過的油紙傘麵變得異常的沉重,那怕是我拚命的堅持也終究還是舉不穩它。雨水,透過衣襟流到我的胸口,帶著我那受傷的額角中流出的血。我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開始旋轉起來,頭越發的疼痛。無力感從身體的最深處湧現出來。“爹……我……我……”我不知道為何,爹在我跌倒的那一刻會有那樣的微笑,至今我依舊不懂。神龍曆2015年,老皇帝駕崩,雲峰城李家支持的三皇子爭奪皇位失敗被軟禁。雲峰城李家更是被滿門抄斬,全家一百五十八口人除了我,李家少主李楓僥幸逃脫外皆慘遭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