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胡國的秋天 第一章 荒原上的小酒館(1 / 3)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是一片荒原,這是進入胡國的第一片土地。荒原的邊緣是高高的城牆。城牆上站立著幾個身著軟甲的衛兵,從城牆上望去,東邊是楚國的邊境,西邊則是胡國的領土。肉眼所及的荒原並沒有蔓延很長,荒原上還略帶些綠色的發黃的土壤越往西便越稀少,直到變成了純淨的黃沙。無邊無際的黃沙的盡頭矗立著胡國的都城九陽城。

也許是因為沙漠的原因,盡管已經是十月之秋,白天的天氣依舊酷熱難當,到了夜晚卻會變得寒冷刺骨。晝夜的溫差似乎達到了極限。

一花一世界,一城一酒館。

在荒原與沙漠的交界處是一座三層樓高的小酒館。也不知道這酒館是用什麼材料建造而成,在這風吹雨刮赤日炎炎的極境之地竟然心安理得的見證著這胡國的興衰。酒館的生意並不好,客人也不多,很多時候來這兒光顧的是守城的那些士兵。發了軍餉的時候是酒館生意最好的時候。偶爾也有一些商人在此借宿一夜。不過酒館的主人似乎並不在乎這點微薄的收入,因為他很少來,酒館店裏的夥計也已經習慣了那個對他們而言略微有些陌生的老板。

此時已接近黃昏,傍晚來臨的時候,酒館也基本到了快打烊的時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夥計們一個很自然地生活規律。

於是店裏的夥計們開始收拾起東西來,開始家長裏短的客套起來,開始憧憬著每個月幾日的輪休。

“老三,你看黑妞又去外麵了。”一個長相彪悍的中年漢子對旁邊的人說道。

被稱為老三的人笑道:“這黑妞是不是腦袋有點問題,這麼熱的天站在外麵發呆。”

這兩人來到這間酒館時日不長。如果他們知道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快八年的時間,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像此時一樣滿臉的鄙夷之色。

“陳老三,閑著沒事的話去把桌子再檫一遍。”兩人身後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陳老三聞言,撓了撓頭壞笑道:“二叔,桌子都擦了好幾遍了,幹淨著呢,我們去吃飯了。”說完拉上旁邊的夥計便向二樓走去。

二叔是酒館的二當家,二叔姓何。沒有人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麼的,因為店裏沒有比他更老的夥計。何老大常年的不在酒館,所以何二叔其實就是這家酒館的主事人。他今年已經快五十了,年輕時候挺拔的身形開始有些鞠樓,唯一未變的是他那能讀懂人心的眼神。

何二叔看著門外的那個瘦弱的背影輕輕的歎了口氣。

門外夕陽如血。

這樣的時刻簡單而機械的重複著,這已經是酒館的一道風景。每當傍晚打烊的時候,這個黑黑瘦瘦的女孩便會站在門外,麵無表情的看著遠方,沒有人知道她在眺望什麼,也沒有人去問她。很早以前有人也嚐試著去問,可沒有人能從她嘴中得到答案。曾經有好事者還設下了盤口,可是不管賠率如何的飆升,也沒有人能拿走這一份豐厚的賭資。於是習慣成為自然,時間往往會抹掉人們的好奇心。

這樣的場景從這個女孩來到酒館的第一天便開始不停的進行循環。

何老二想起八年前的一天,這個女孩滿身是血的昏倒在了酒館的門口。醒來之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大叔我可以留在這兒嗎?”何老二一身未娶,沒有子嗣,他點了點頭。也許是昊天對自己的賞賜吧,事實上這麼多年他也真把這個黑妞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的看待,盡管兩個人之間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可何老二對黑妞的疼愛整個酒館人盡皆知。

“我叫莫莫。”這是黑妞對何老二說的第二句話。

莫莫依然如一塊石頭一樣站在酒館外麵。她很喜歡看落日,看著它從天上慢慢的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然後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襲來。

黑暗中她仍然一動不動,隻是兩隻手捏成了拳頭,臉上兩行淚珠隨著臉頰緩緩的滴在地上。周圍寂靜一片,沉默之中莫莫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下一刻她出現在酒館的三樓她的房間之中,沒有人能夠看清她的動作,似乎她本就是在房間裏麵一般。

洗漱、吹滅桌上的蠟燭、上床。這是一個如同鍾表般精確的人,沒有任何多餘的行為。

莫莫躺在床上,望著牆上的那些很規則的劃痕,八年九十六個月,一共是二十四個井字,第二十四個井字再過幾天就能寫完整了。

再過幾天她就十八歲了,來到這間酒館整整八年。

子夜時分,氣溫下降的厲害。當酒館其他的夥計們早已經蓋上了厚厚的棉被進入夢鄉的時候,莫莫的床上仍然隻有一張薄薄的床單。此刻她的身上正是蓋著這張床單,她睡覺的姿勢從上床到現在也沒有發生過變化,深邃的眼神在並未被黑黑的夜色掩蓋反而被襯托的更加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