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珠蒙塵(1 / 1)

北襄元延十二年,立冬。

北襄國最北之地是安州,而這安州城外山脈連綿,山高林茂,野物繁多,自然也是獵戶聚集之地,幾乎北襄每年所用毛皮,大半產自這裏。

然距離這安州城外五十裏處,有個叫墨興嶺的村寨。據說是多年前,一位睿智的老學者經過此地,感念村民的善良樸實,便以嶺下的黑水河為這個當時沒有名字且不為外人所熟知、鄰裏間安樂幸福的小村寨命了名。

從那之後,墨興嶺就不得安寧,陸陸續續招了很多獵戶及流民定居落腳。然歲月飛逝,如同河水般慢悠悠流走,村寨從漸漸壯大,再到貧困潦倒,再興起再衰敗,反反複複。

最後,這墨興嶺經過長年的歲月洗禮後,嶺上及嶺下一共隻剩了十三戶人家,還都是窮的叮當響。

人少了,自然矛盾也少,但老話說的好,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負心讀書人。而這墨興嶺裏的村民都沒讀過書,平時生活耕地啥的、也是互相照顧。所以,即便姓氏不同,祖籍也是天南海北,但平日裏相處卻是如同一家人一般。

墨興嶺的十三座院子,大半都是木屋,取材容易且便宜,遠遠望去倒是給人一種淳樸粗獷的感覺。

但是嶺上最高的一座院子卻是磚瓦結構,前後四進,院牆砌的堅實,灰瓦也瞧著幹淨,很有鶴立雞群的傲然。

一夜北風寒,原本初雪就是蓬鬆且輕浮,這般被北風吹過後,就隻餘下了三分之一的頑固分子,倒是讓原本已經穿了白色素衣的山林又露出了大半的本來麵貌。

今日卯時一刻,林鐵柱坐在灶前、眉頭緊鎖,砂鍋裏黑色草藥咕嘟嘟地翻滾著,不時地歎著氣,又不時地揉著額頭,由於這一月來因著操心的事過多,胡茬都長滿了也沒來得刮,因而顯得更加淩亂。

灶台前的這一位,名字乍一聽是毫不起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卻是原北襄國的鎮北大將軍,曾在北襄的北境之地叱吒風雲,令匈奴人是聞風喪膽。

幼年喪母、後被親生父親和繼母虐待都沒哭過愁過,尚未弱冠便已見識到戰場的殘酷,中年又著受喪妻喪兒的打擊,以及牢獄的折磨,都沒有讓這個昔日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大元帥萎靡枯瘦、愁眉苦臉。

然此刻,林鐵柱的歎息愁苦皆是因為東廂房裏躺著五歲女娃娃。

那女娃娃麵無血色、雙眼緊閉,仿佛憔悴的下一刻就會死去。床邊上,一位身著藍色補疤衣服的年輕女子正淚眼婆娑地看著小女娃,時不時地用衣袖擦著要掉下來的眼淚。

這躺在床上的女娃娃叫林妤妍,據說這個名字還是她爺爺林鐵柱厚著臉皮、追在老太傅屁股後麵一個月後求取的,隻因這是他好兒媳拚死為林家留下的,不能對不起兒媳的一腔心意,更何況林妤妍這個娃娃確實討人喜歡。

一年前的林妤妍、手肉呼呼的,白白嫩嫩,上麵還有肉窩,身子也是圓滾滾的,小臉尚未退去嬰兒肥,身上穿著正紅色鎏金襦裙,常常笑嘻嘻樂嗬嗬、軟軟糯糯的叫著阿耶,時不時還會做些彩衣娛親的事,逗的人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