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下定了決心,即便這次母親再出言製止她,她也會權當沒聽見。可是她沒想到,母親竟然沒有再說話製止她,似乎是看穿了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似的。
小木屋裏一股熟悉的氣味撲麵而來,那種氣味很奇怪,既不是搭建小木屋的木頭腐爛發出的氣味,也不是因為久不通風而帶有的發黴的氣味。那氣味不屬於任何一種植物也不屬於任何一種動物,不是任何一種天氣造成的也不是任何一陣風吹過帶來的氣息。
那竟然是童年的氣味。
沒錯,這是伊弗雅的第一反應,她嗅到了童年的氣味,雖然她無法形容童年的氣味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氣味,但嗅到這種氣味,她就仿佛在一瞬間置身於童年的時光一樣。
她一邊努力地吸吮著小木屋裏童年的氣味,一邊進了屋內。陳設十分簡單,隻有一張桌子,三張椅子和一個櫃子,一張床而已。
櫃子裏隻放了碗筷,總共三套碗筷,兩套大的一套小的。與其說是簡單,倒不如說是簡陋。
而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這簡陋的房子時,停留在了那床上的一個小花環上麵,那是一個小小的用蘭花花瓣串成的小花環。
而這個小花環伊弗雅見過,一模一樣的,就是那個神秘的小女孩經常拿在手中的那個。
其實她最初看到那個神秘小女孩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周圍的其他人都看不見小女孩,所以本來不會對小女孩那般畏懼的。真正讓她有些畏懼的,就是當她看到小女孩手中拿著這種蘭花編成的小花環的時候。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小時候,她曾經戴在頭上不願摘下的,就是這樣一個一模一樣的花環。她試著去想這個花環她那時是從哪裏得到的,後來這個花環又被丟到了哪裏。可是每次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頭都會特別痛。
所以現在,當她再次看到那個小蘭花花環的時候,她的本能反應就是後退兩步。但是想到神秘小女孩應該已經死了,自己不應該再害怕了,於是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伸出手,慢慢地觸上了那個蘭花串成的小花環。
而就在她的手指觸碰上去的時候,那上麵的蘭花花瓣竟然一朵一朵地開始融化,然後化成了細小的如同塵埃一般的光點。
原來,這個花環並不是用普通的蘭花製成的,而是用魔法幻化的蘭花。這也是為什麼,這個花環放在這裏如此多的年月,花瓣也沒有腐爛。
那花瓣化作的星光,竟然開始在伊弗雅的麵前編織成一副模糊的畫麵。
畫麵中,自己的父親抱著那個神秘的小女孩的屍體,十分傷心。而父親的身旁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和伊弗雅沒有關係的女人,哭得比自己的父親奧蘭傑弗還要傷心很多。
而那小女孩的手中,竟然依舊拿著蘭花串成的那個小花環。
看到這個畫麵時,伊弗雅的第一反應是有些心酸,卻並不是因為那個神秘小女孩可憐的屍體而心酸,而是因為她看到父親身邊多了那個陌生的女人,而且那女人哭的時候,父親還幫她擦著眼淚。
父親隻顧著安慰那個女人,懷裏抱著那個神秘的小女孩的屍體,竟然完全對自己不管不顧。伊弗雅突然間想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然後衝向自己的父親奧蘭傑弗,緊緊地抱住他。
可是還沒等伊弗雅做出任何反應,小木屋的門竟然再次被推開了,一個小女孩跑了進來,哭著抱住了奧蘭傑弗的腰。
她哭得很傷心,聲音幾乎比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還要大,而她的臉則緊緊地埋在了奧蘭傑弗的腰身上,隻片刻的時間,奧蘭傑弗腰身的衣服被濕了一大片。
奧蘭傑弗忍住了背上,轉而用一種強裝出來的和藹看向了跑進來的小女孩,然後撫摸著她的頭發。被奧蘭傑弗的手摸著頭,小女孩的哭聲漸漸地小了,轉為了啜泣。
她將臉抬起來,看向了奧蘭傑弗,一雙紅紅的眼睛雖然還未長成,卻已經是美麗而晶瑩了。
而當伊弗雅看到小女孩抬起來的臉時,她呆住了,因為那張臉,幾乎和此刻奧蘭傑弗懷中抱著的死去的小女孩的臉,一模一樣。
奧蘭傑弗將手從小女孩的頭上移開,然後取下被懷中死去的小女孩死死地攥在手中的蘭花花環,然後將這個花環戴在了小女孩的頭上。
他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了,永遠都是。”
小女孩剛才還哭得淚眼朦朧的臉上突然掛起了笑意,即便是在一張尚未發育成熟的臉上,那笑容竟然也能開出勾魂攝魄的花朵來,她擺弄著頭上的蘭花花環,說:“父親,我永遠都是您的女兒,我會一直愛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