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有了從發哥那搞來的十五萬,我爸的病情應該可以穩住很長一段時間,可沒想到意外總是來的這麼突然,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十幾二十萬,我姑且還能想辦法東拚西湊,可上百萬,我真不知道這錢該從哪裏來。雖說如今這世道,借錢的都是大爺,可那前提是你得先借到錢,在還沒借到的時候,你往往比孫子還不如。
第二天,我提交骨髓匹配申請書後,在醫院抽了血。化驗需要三天時間,要進行人類白細胞抗原B27檢查,哪怕匹配成功了,還需要再做淋巴細胞培養來檢測是否存在排異反應。
哪怕王醫生說,直係親屬的匹配度在百分之五十,可我還是會忍不住去擔心那剩下的百分之五十,這好像成了我人生這場考試中,最重要的一道判斷題,隻剩下對還是錯,不再給你別的選擇了。
等待的這三天,對我來說非常漫長,而我還得投入那傻逼而又搞笑的工作當中,每次拍完短視頻,我都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似的,隻剩下無盡的疲憊。
我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著名的喜劇演員,都會患有抑鬱症,這種表演角色和真實人格之間的衝突以及強烈的割裂感,讓我感覺到異常的孤獨無助,甚至是絕望。
這三天,每次從公司回到家,我都隻想默默地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抽著煙,看著煙霧嫋嫋升起飄散在空氣中,最後化為一片虛無。
這讓我想起老一輩總說的一句話。
做人,都是假的。
可即使如此,它卻能讓你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痛苦。
三天終於過去,當我再次走進王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坐在我麵前的他,仿佛成了一個手拿鐮刀的審判者。
看著他的臉上沒有笑容,我的心便頓時一沉,知道這次考試,我又考砸了。
小時候考砸了,我爸最多就罵我兩句。
而這一次考砸了,我想再讓他罵我兩句,或許都沒機會了。
“小餘,其實你和你爸的抗原是匹配的,但淋巴細胞的排異反應很明顯。”王醫生指著檢測報告單上的數據,向我解釋道。
我沒有去看那些冰冷的數據,我腦海中隻回想著王醫生說的那句‘排異反應很明顯’,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從小我乖一些,聽話一些,不那麼叛逆,不總惹他生氣,我們之間的排異反應就會小一些,甚至沒有。
看著王醫生,我久久都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隻有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眶裏溢出,順著眼角緩緩流淌下來。
王醫生給我倒了杯熱水,“小餘,你也不要太悲觀。你父親應該有兄弟姐妹吧?旁係血親的匹配度相對也比較高,在百分之二十五上下。如果你爸有兄弟姐妹的話,可以讓他們都來試試。另外,隻要你決心給你爸治,醫院可以啟動社會匹配源的尋找,雖然概率很低,但總有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