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承恩公夫人麵前。

然後,不顧形象的俯下身子,伸出手攙扶這個嫂子,這樣的舉動讓因皇後之言惴惴不安的承恩公夫人鬆了一口氣。

好在,娘娘還是顧念情分的。

回去之後,除了承諾的那些,她一定要死命打兒子一頓,打斷腿腳也沒關係……

可她抬起頭後。

卻覺得心停跳了一拍。

隻見,素來端莊自恃的皇後,此時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模糊了脂粉,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悲戚。

聲音終於忍不住哽咽:

“這麼多條人命,怎麼會是一條命可以彌補的,公府一家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啊,你們為何還不知道?”

承恩公夫人瞪大了眼睛。

張口想說什麼,卻發覺自己竟發不出一點聲音。

…………

“娘娘,國公夫人已經送走了。”

聽完皇後擺了擺手,大宮女便悄無聲息的離開此處,並貼心的關上了殿門——這會兒,娘娘應該想一個人呆著。

沿海送來的番邦大座鍾,發出清脆的整點記時聲。

這聲音,似乎喚醒了皇後。

她抬頭望向虛空中的一點,似乎可以透過重重飛簷看到另一邊,那是天子日常起居的地方。

常人言至親至疏夫妻。

這句話在宮中再真切不過,自從事發之後,帝後相處看似一如往常,但兩個都知道不一樣了。

根本不一樣。

天子盤踞在寶座上,如同巨龍一樣看著底下芸芸眾生,冷眼看著他們心中的計量和小心思。

然後,他在等。

可能是等到有人走到他麵前,揭開所有人心知肚明卻因太子,因她自己而未曾出口的蓋子。

或者,等一段時間。

確定朝中沒有一個大臣不為儲君而威懾,隨之生出勃發的怒火……那樣一來,連皇後都不敢想象後果。

可這一局,皇後是旁觀者,也是局中人。

她隻能看著。

卻不能提醒哪怕一句。

而昨日,這一局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同時意味著承恩公府,她的娘家也走到了末路。

想到這裏,皇後無力的閉上眼睛,臉頰邊落下一行清淚。

卻不得不告訴自己。

這個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有許玥這個上書立太子的第一人出首告發承恩公府,天子的心會平靜下來,重新變成那個與她恩愛的夫君,還有寵愛子嗣的父皇。

再次睜開時,雙眸已經恢複了清明。

裏麵再也沒有一絲猶豫,隻有十成十的果斷!

“來人,為我換衣梳妝。”

皇後喚來了宮人,穿上一件極素的衣裙,洗去脂粉,頭發隻用一根木簪別著,除此之外,全身上下無一裝飾。

就這樣一路穿行宮中。

來往宮人見之,驚駭欲絕,全數跪倒在地上目送皇後遠去。

到了天子所在。

皇後伸手輕輕扯下木簪,長發全部散落下來,她跪倒在地,大喊:

“臣妾管教母家不利,以致子弟借勢妄為,令數萬百姓死於洪水之中……妾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