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一處臨水的宮殿。
許玥是被天子以賞荷的理由喚到此處來的,荷花確實極美,一株株亭亭玉立,令觀者賞心悅目。
斟酌了片刻,天子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那日宴會時他還尤自得意,以為幹了一件好事,給萬年不動心的許卿尋得了良緣……後麵事態越來越不對。
天地良心啊!
他想讓許卿成婚沒錯,但這位顧家女身子骨也太弱了一點,搞得天子都有點愧疚之心了。
已於君前表意,便難以甩脫。
“陛下所說外頭的一些風言風語,微臣恐怕是聽的最多的——若問我什麼想法?”
許玥平靜抬頭,她此時心情也確實平靜如波,甚至有一絲好笑:
“俱為無幹之人,何必為此煩憂。”
頓時,殿中安靜了一瞬。
禦前伺候的宮人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許玥。
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想法。
許大人難道不知道,陛下既然問她的意思,就是有意以君威為她開脫,她可以委婉說出不願意。
然後,外麵不會傳出什麼不好的話。
所以……她為什麼不拒絕?
天子心中暗歎,轉而額角一鼓一鼓的跳動: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兒子不省心也就算了……說的是又一次在選秀指婚之前,迅速定下了某位偏遠宗室子嗣過繼,一溜煙跑回邊疆的晉王。
連愛臣也不省心。
這婚姻大事,要考慮的是方方麵麵的事情,豈能以個人喜怒為定。
偏偏他也不能直言。
愁啊!
許玥望著不自覺踱步的天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在來之前就差不多猜到了喚她來的真實原因,早早擬好了答案。
於是,微微垂下頭,壓低了聲音:
“陛下容稟,微臣自入朝以來多得您關愛照顧,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一言一行對微臣影響極多,在情之一字上亦如此。”
“認定一個人,外麵說什麼也是枉然。”
“反而越發偏執起來。”
她輕輕皺眉,神情失去了一貫的從容冷靜,竟帶著不解和疑惑,疑惑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不同往常。
為這句話所觸動,天子想起自己與皇後坎坷的經曆,當初也有許多人勸他,為大局著想……
結局是他屈服了。
想到這裏,天子心中一酸,同時又有點小小的驕傲。
啊,原來罪魁禍首是朕啊?
都怪朕太率性真誠,讓愛卿深受感染之下,不在乎外在的一切庸俗的條件,隻在乎真心。
還能說什麼呢?
罷了罷了,他沒有做到的事情,為何不去成全自己的愛卿呢。
良久,殿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讓太醫院中精善女科,不,醫術好的太醫都過來去給顧氏女診脈,眾人拾柴火焰高,總能商議出保命的辦法。”
“告訴他們,什麼金貴藥材都不要怕出不起,許卿可是一等一的富裕。”
後半句話是對許玥說的,語氣刻意的保持輕快。
哎,他苦命的愛卿。
閻王要人三更死,朕最多能拖到五更去啊!
許玥聽完感動之餘又低下了頭——陛下那憐愛的眼神,自己有點受不住。
…………
退出宮殿,才走了幾步。
“勞煩問公公一句,此處的荷花可以摘幾朵嗎?”
太監愣了一下,然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