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昭儀生子的消息彼時已經傳了出去,除了極少數知曉內情的人之外,朝野內外並無太多目光關注。
大家該吃吃,該喝喝。
最多吩咐下人一句,等生出來了是皇子還是皇女,早上起來通知一下,他們好給天子上賀表。
直到突然之間,京城大道之上突然出現數支隊伍,身著甲手執兵器,冷著臉開始肅清行人,大街上無論是賣糖葫蘆的小販,還是宿醉剛醒的公子哥,都是一個待遇:
——聽話的還好,不聽話?
刀槍壓頸,拖拽入獄。
瞧著這個陣仗,京城人心惶惶,各家各戶緊閉大門,並不敢貿然出去打聽消息,生怕不小心失了性命。
天邊最後一絲陽光也消逝不見,夜色悄然降臨,街道上一片漆黑,往日門戶上掛著的燈籠被風一吹,嘩嘩作響。
天將變,大事要發生了。
…………
程閣老一向精於保養,睡得很早,突然被下人叫醒,睜開眼險些被湊近的大臉嚇一跳:
“作這個怪樣子幹什麼!”
等下人壓著聲將街麵上的事說了後,他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抹一把臉,就聽管家急匆匆的又道:
“老爺,宮裏,宮裏來人請你呢。”
聲音打著顫。
不是管家不淡定,可以史為鑒,軍隊戒嚴、宮中來人,自家老爺是閣老……這和在一起,不讓人想歪都不行。
涉及皇權,稍有不慎,就是一家一族的傾覆啊。
程閣老聽了當即下床來,天色太暗,又沒點蠟燭,腳劃拉兩下才找到鞋子,隨意穿好衣裳,邊道:
“外頭有鍾聲響起來嗎?”
“沒有。”
“那就好。”他鬆了一口氣。
天子大喪,敲鍾二十七下,既然沒有鍾響,至少還有回旋的餘地。
等開了門出去一看,街麵上巡邏的士兵雖然多,可服飾是一色的,程閣老能認出來是京營的人,心又安定了大半。
這些人都是陛下手下,說明雖然出了大事,可大局無憂。
那麼自己這個閣老入宮,就不是最壞的那一種了——新帝登基,讓他們這些人去效忠正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哪個皇子起兵逼宮了,還是外敵刺殺陛下……
程閣老一路上腦子都沒停過,特別又陸續碰上了人,姓周的、崔首輔、六部尚書、禦史趙中丞、宗室裏的幾個老王爺。
大家默契的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埋頭默默地趕路。
…………
宮中。
寇昭儀腹中孩兒還未生下來,新進去的接生婆為了讓她節省力氣,不許產婦喊出聲來。
連這點聲音都沒有了,場中更是靜的可怕。
打破寂靜的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嬰啼。
大太監伸手拍打懷中嬰兒安撫,久久不見成效,無奈的道:“陛下,這孩子恐怕生下來就沒吃過東西,實在餓的很了。”
所以才一直哭。
天子皺起了眉,幼子無辜……
反之,皇後直直的站著,心情煩躁至極,恨不得這不合時宜出現的孩子直接蒸發好了,也免了她提心吊膽。
對她來說,不幸中的大幸。
之前那個井中女子被救了上來,太醫診治了之後,直言:
“此婦剛剛生產不到半日,本就失血過多,心力大耗,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又被投入井中,井水汙糟,外邪入侵,所以才遲遲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