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不過一瞬,許玥決定上車。
畢竟有淺薄的門生名分在前,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他,至少也要聽一聽人家說什麼吧。
何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別看人家這會兒陷入低潮,費些心力摁死她不是難事。
上了車。
許玥頷首為禮,不失恭敬的道:
“閣老大人安好,不知尋下官有何要事?”
連這一會兒都等不得,看架勢,應該是等了不少時候,守株待兔一樣,異常的行為引起了許玥莫大的警惕!
海船歸來已成定局,不同於朝中官員的愁雲漫天,市井之中,百姓日夜歡笑不知疲倦。
陛下的聲名再一次反轉,甚至有人自發立了長生牌,祈求天子能長壽永安,民心達到了一個巔峰。
今日許玥麵聖。
見到天子容光煥發,雙目炯炯有神,起碼年輕了十歲……眼前的程閣老,可就恰恰相反了。
好似被妖精吸走了精氣一般,即便可以看出他已經極力掩飾,還是可以看出眼下的青黑,眸中的血絲,還有蠟黃的臉色。
——還是沒狠下心,撲點粉不就好了。
程閣老沒有想到眼前的光風霽月的起居郎內心在想什麼失禮的事。
他悠悠的歎息。
這三日他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個下場,那五千兩的份子還在其次,重要的是程家在海貿上即將迎來的巨大打擊。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究其根本還是在於一個“貪”字。
過於貪了,所以急功近利,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看不到敗相已顯。
才會被陛下輕易擺了一道,回想起來如同一場大夢。
醒過來都不敢置信,自己之前居然如此之蠢!
什麼都看不清,或者不想看清。
家族百年的利益如同蛛絲層層包裹住了他。
回過神來,程閣老望著許玥,心中五味雜陳,如今一想,這樣在官場中身無掛礙的人,才是陛下想要的吧。
車上燃著清淡的香。
香氣如霧,兩人不鹹不淡的寒暄了幾句,誰也不曾著急,最後還是程閣老神態淡淡的開口:
“素聞許大人從前受教於馮公膝下,所以也愛調弄香料,不知可否聞得出這一味香用了什麼料?”
聞一聞,就讓人說出香中加了什麼料。
不是為難也近似為難了。
許玥卻微微點頭,偏頭細嗅,便十分篤定的開口:
“這是一味辟寒香,冬日燃之,有暖意升騰,香方中原該是龍腦、冰片、茅香……不過閣老這香應該改良過,將丁香換了肉豆蔻是不是?”
雖是疑問句,讓她說來,卻是肯定的意思。
聞聽此言,程閣老端茶的手微微一頓很快又放下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趕舊人。
他見了不知多少官場人,眼前的起居郎也算出彩了,心中一歎,程閣老收拾了心緒,改了話辭說了下去:
“許大人說的不錯,這味香改過。”忽然話鋒一轉:
“這味辟寒香,從前配一份就要二十兩白銀,這幾日卻便宜了許多,隻因其中的幾味名貴香料變得常見了。”
許玥知道他在說什麼。
海上船隊帶回來的不止白銀黃金,更多的是價值非凡的貨物,比如——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