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2 / 3)

世事如書,眾生皆有所愛,亦皆有所恨。

為了避免程越再次被大家欺負,周小明整天都帶著他,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樣一來,周小明、程越、林徽三個人走在一起,沒人會在欺負程越了。常常是林徽和周小明一直鬥嘴,程越在一旁並不說話,隻是安靜的坐著,看著他們,眼睛裏有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落寞。

漸漸地,孤兒院裏的孩子們開始和睦相處,有些人好像天生是領導者,有些人學會了委曲求全,有些人默默無聞,每個人都沒有那麼幹淨,但是不得不說那段歲月真的是很快樂的。每當有領養者來的時候,大家的眼睛都特別的亮,所有人都希望有一個家。

事故發生在一個清晨,小孩子起得很早,林徽爬上了高高的一棵果樹,不知怎麼的,程越也想爬上去,在爬的時候,被鋒利的枝幹劃傷了,這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是大家看到院長恐懼的眼神和程越蒼白的小臉時,所有人也開始慌了。

當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周小明和林徽腦子裏隻有嗡嗡的聲音,兩個人坐在高高的架子上,晃著雙腿,誰也不說一句話。

程越是在第三天回來的,本就單薄的身體顯得愈發瘦弱,那大大的腦袋跟身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豆芽。隻有那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但是全然沒有孩子的氣息,院長把他隔離了起來,誰也不能跟他親近。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程越有血友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大家的表情變得很凝重。

日子相安無事的逝去,一天有輛轎車停在孤兒院門口,是一對慈祥的中年夫婦想收養孩子,聽說剛失去了自己的獨生子。院長把所有的孩子都叫過來,孩子們像接受檢閱似的,一個個翹首以待,這對夫婦看中了程越。在一眾孩子當中,程越確實看起來最為精致,有其他孩子沒有的早熟,眼睛裏感覺很懂事,就在院長拉程越出來的時候,程越的手一直拽著周小明的手不肯放。這時,這對夫婦才發現這兩個孩子長得頗為相像,以為是雙胞胎,院長說另一個是女孩子,他們是在孤兒院認識的,這位沈先生覺得很有緣分,便答應收養他們兩個。這位沈家夫婦倒是很爽快,辦理好了手續就帶著他們離開。

就在坐上轎車那一刻,周小明看見林徽落寞的眼神,她再次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林徽了。

瞬間即永遠,轉身即天涯。這一年,林徽十歲,程越九歲,周小明八歲。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頗為奇妙。

這對夫婦是南方人,慈眉善目,卻也是精明得很。上個世紀靠房地產發家,後來投資做生意,這幾年在商界風生水起,可人間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兩人忙於生意,年僅十四歲的兒子叛逆不已,與父親送自己的豪車斃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戲碼唱了數百回,輪到自己時,卻仍是撕心裂肺,但,生意人,終究還是生意人,放下悲痛,明天還是廝殺。

程越和周小明隨了沈先生的姓,兩人都堅持不改自己的名,於是變成了沈越和沈小明,來到這裏,沈小明高興了一整夜,從擁擠狹窄的孤兒院到配備如此齊全的豪宅,沈小明抱著大熊不肯鬆手,而沈越,仍是一臉的淡然與平靜。恍惚間,沈小明好像看見了初見他的那個時候,現在的他不過瘦高了一點而已。突然她想如果是林徽那一定會跟她一起大喊大叫吧!

離開了故地的周小明和程越過上了快樂的生活,讀書之餘,沈越學了吉他,一把原木吉他,在他手中緩緩的流瀉出音符,讓人心安。倒是沈小明在這裏釋放了自己的天性,唱歌、跳舞、各種交際忙的不亦樂乎。

留在故地的林徽不久後被當地一對普通的夫婦收養,這對夫婦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卻患有先天的眼疾,視力低下。為了方便照顧,十歲的林徽和七歲的楊雪在一個班級裏讀書。日子過得清貧,卻也算是安穩。

徽州的美景治愈了林徽,大自然讓他變得早熟穩重,親眼目睹了養父母的辛苦,於是主動承擔起了帶妹妹的重任,成為了附近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父母整天也特別開心。

隻有林徽自己心裏清楚,有那麼一道鴻溝,真的是難以跨越,成為了心中的一個坎,痛在心裏,絲絲蔓延,隻有當事人才知其苦楚。

也許我們依然懷念過去,可是不會再留念。

歲月馬蹄疾,唯有離人淚。曾經的故事漸漸湮沒在歲月的風塵中,驀然回首,隻餘一縷青煙。是誰的喧囂掩蓋了誰的的年少?

沈小明在南方的溫潤中桀驁不馴,卻也懂得如何投機取巧,時光讓她變得美麗卻也危險,優質的生活滋養了軀體,卻未能改變靈魂的形狀。唯有沈越在歲月的洗禮下愈發聖潔,是否時光對沈越格外溫柔,這些年他背負著沈家的未來,並不能隨心所欲,可他也毫無怨言,麵色如同曾經一樣的蒼白,被風揚起的劉海,晶瑩的麵龐,讓人感覺很模糊的五官,總讓人感覺他不是真實的,似乎看不清,渾身散發出一種淡然的氣息,那雙眼睛終年彌漫著大霧,不知何故。

沈小明和沈越上了當地的一所國際學校,一個是美麗又危險的罌粟花,一個是挺拔修長的青竹,走在校園裏,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開學當天,就引起了全校的關注。短短不過半日,朋友就可以排成一條長龍,唯有沈越在人群中無動於衷,沈小明則嬉笑應付著。

與人同行,相委而去。如果一個人曾經養過一隻狗,這隻狗死了,那麼他一定會很傷心,如果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人消失了,你看起來相安無事,其實在你的潛意識裏,日夜糾纏。

這一年,林徽考上了省重點高中,在暑假裏,爸爸卻因公受傷,最後搶救無效死亡,得到了一筆賠款,但是家裏的氣氛變得有些悲傷,母親整日以淚洗麵,妹妹和自己的學費無憂了,卻讓這個假期被煙霧籠罩。朋友有個親戚在南方開公司,暑假朋友一家去幫忙,林徽也跟著朋友去了南方,在火車上,過道被擠得水泄不通,腳都無處安放,大包小包,你推我搡,以及各種圖謀不軌的人員,林徽心裏像被一根針刺了一下,腦海裏響起了《霸王別姬》裏師父的那句:“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驀地閉眼,隻有程蝶衣被師哥燙傷了嘴之後流出來的血,就像自己心裏一直汩汩流淌的那條傷口,久治不愈,久病成癆。

第一次離開徽州,離開了那曾經厭惡的臭鱖魚和毛豆腐,此刻卻開始想念。

暑假,是沈小明最歡喜的,每日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這一個月,是去澳洲,畢竟是向往了好久的墨爾本呢。有時候,為了一個人,奔赴一座城,著實浪漫。那為了一本書,奔赴墨爾本豈不是也很文藝?

墨爾本是一座充滿歡樂和活力的城市,具備深厚的文化底蘊。在澳大利亞人民的心中,第一大城市悉尼雖然繁華,但悉尼隻是一個商業城市,墨爾本卻是一個曆史文化名城。在周小明的眼中,隻不過是因為一本名叫《墨爾本沒有晴天》的書罷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隻要是不同於我們的生活環境的,那就是充滿了新鮮和刺激。畢竟,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墨爾本的海灘就是這樣,藍天、日光、海水的聲音和行色匆匆。讓人感覺莫名的興奮,感覺自然在刹那間離自己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完全沉醉在風之精靈的撥弄中,沈小明漫步於沙灘上,走過的地方留下一行清晰的足跡。沈越在一旁並不說話。帶著墨鏡的他更讓人手足無措,一雙眼睛望著不知名的遠方,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可他依然站在陰涼的地方,仿佛遺世獨立。

“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沈小明隨身一翻的詩詞,破天荒她獨獨看到一個“徽”,這一個字卻一下讓她手足無措,瞬間清醒。她突然開始懷念臭鱖魚的味道。

日子仿佛是重複一般,沈小明躺著,開始想到林徽,他到底,怎麼樣了。

B市,南方的夏天驕陽似火,讓林徽覺得難以忍受的還有食物的清淡,以及每天都要朝聖般的洗好幾次澡,心煩氣躁!有時候幹脆一整天都不說話,一個人跟自己生悶氣,偶爾下場雨,心情倒是變的格外的好。記得在北方冬天下雨的時候,又陰又冷,令人難受,從此最恨下雨天。在這裏,卻是福音。

“我隻是不想輸。”有聲音告訴林徽。

最苦最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未來還能苦到什麼程度呢?與沈越的溫文爾雅不同,林徽被歲月雕琢的更像鄰家大哥哥,成熟穩重卻也意氣風發,在他身上,有這個年齡該有的朝氣。劍眉星目,身材修長,骨節分明。

這是個適合相遇的季節,可還是隔了一個半球。

澳洲的陽光和海水吸引著沈小明,但父親執意要沈越回國,沈小明不得已也跟著回國。

在車內,沈小明昏昏欲睡,而沈越則低頭思考,卻不時望著車外。趕去上班的途中,林徽匆匆忙忙,風輕揚起他的頭發,眉頭有些慍怒。沈越一抬頭,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而沈小明卻感歎:“好精致的五官!”雖不同於沈越的精致白皙,卻是男子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