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燈鎮,醉月樓,那裏倒是有一個人專坐的位置,就在這個酒館裏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總是在這兒喝酒,喝到醉生夢死,可是無論喝到多醉,他仍是會記得那把放著在一旁的刀,便是在那個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千燈鎮,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即便中午、鎮上的大道也不會有熙攘的人群;可是任何時候,都會有人盡量避開那條大道,而是從酒樓的後門,去走那條僻靜的小路。
其實,他去那兒喝酒,也隻是為了等一張字條,因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送到;就放在桌子底麵的隔斷,會是一個火漆封好的竹筒,而裏麵便是有一張卷好的字條;上麵寫著某個人名字,和那個人住的地方,一個將死之人。
那些字條,都會是一個人筆跡,他總是在喝醉的時候,才會記起那個人的名字,叫做“如此和尚”,當然,還有自己的名字:“葉秋”。
他是一名刺客,或者是一個殺手,要麼僅僅隻是一把刀,一把好刀。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晚風就會刮起,吹著鎮上的燈籠不停的晃著,晃得街上人影稀落,晃得天色將晚。
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會在這個酒樓裏喝酒,等著下一張字條的到來;陪著他的不過是一盤牛肉、一壺清酒和一柄叫做“離愁”的刀。
而那天,他依舊去到酒館,然後等到了那個火漆封好的竹筒,裏麵也是一張字條,可是卻不是墨寫的字跡;不過,他依舊知道是那個人寫的,即便是一張血書:
“速走,小心天煞緹衛——如此和尚”。
那天,還是晌午,葉秋卻在那個時辰裏,離開了自己本該坐的地方,離開了醉月樓,離開了千燈鎮。
而後來,他在鎮子外的樹林裏,看到了鎮中的濃煙,那也許是醉月樓的位置。
……
江湖裏,總是會有些流言和傳聞,而且還會有百曉生的兵器譜。
而那天,兵器譜裏卻少了一個名字,那是原本排名第七的“悲苦”,葉秋倒是記起那本是如此和尚手中的念珠。
而他的“離愁”呢?卻永遠不該出現在那本兵器譜上。
樹林裏的空氣很好,葉秋也許都可以嗅到那些被陽光烘烤出的清香,他以為自己跑了足夠的遠,於是便脫下鬥篷,把衣領拉的更開了一些,讓那些浮躁的熱氣揮散出去。
可是,他卻犯了一個錯誤,那是他後來才知道的錯誤,雖然自己身上的汗味很淡,淡到不會有人聞得到,可是依舊會引來某些東西,比如天煞緹衛們的黑鵲,那是一種令人討厭的鳥。
天煞的緹衛們,總是走的很快,即便是去送死。
也許,那些先行的緹衛,該等更多的人一起,而不是一個七人的小隊。
或者他們是太過自信,自信手中的鉤爪,那本是在暗處裏令人難以防備的一擊。
可是,那天,卻是一個快到秋後的時節,樹林總會有些落葉,而緹衛們的長靴並不適合走在林子裏。
踩碎落葉的聲音暴露了他們,所以鉤爪發起的“鬼爪探幽”隻是撲了個空。
其實,“失魂刀法”也是不錯的武功,而緹衛們使出的“九轉離魂”也夠凶、夠狠,可是卻不夠快,沒有葉秋手中的“離愁”、斬出的刀光快。
其實葉秋本該丟了那柄“離愁”,然後跳到一條河裏,洗去身上的氣味,去下個一個鎮子上做一個普通人,他身上還帶著一些金葉子,那些足夠自己喝酒,喝到醉生夢死。
但是,就在葉秋要丟了手中那柄刀的時候,不遠處又傳來了破空的聲音,他能看到一個黑衣的身影。
輕快疾馳,那本是上好的輕功。
而那套緹衛的製服,還有寬沿的帽子,該是千戶長的配製。那個人很年輕,可是卻也爬到了很高的位置上。
抽刀而出,那柄“九轉青龍”上彌散著幽暗的紅色,那該是重鑄的血刀。是緹衛們用自己血開封,再用別人的血喂的刀;而足夠的血,才能使得這柄刀使出的“千魂弄巧”更加陰毒。
而現在,這柄刀上彌散的紅色,已經意味著它的刀刃收割了足夠的生命;不過葉秋卻也知道、血刀是永遠都不會喂飽的,而那血刀和主人總會有一種結局:要麼刀斷、要麼人亡。
緹衛的千戶長很奇異的看著葉秋,好像不確定麵前的這個人、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收割自己的手下,他記得自己不過是來抓捕一名、在百曉生的兵器譜上沒有名字的人而已。
現在,他眼中會閃著驚喜,因為這樣的血用來喂刀,才能使得自己的血刀更加淩厲。
隻是七個呼吸之後,那位緹衛千戶斬出了自己的第一刀:“魂兮何去”。
陰冷的刀風破空而至,而他自己的身影也隨著刀風而來。
陰、毒、凶、狠,他的“失魂刀法”已經足夠的好,好到令葉秋難以招架。
葉秋很久都沒看到自己的血了,可是這次,卻讓他知道,自己一向不去天煞帝都是多麼的明智;也許如此和尚也是知道的,他很照顧自己,不會給他到往帝都的字條,否者葉秋一定喝不到那麼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