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上慢慢地飄起了雪花，打著旋兒落下來，何嘉玲在婆婆家那個窗子跟前立著。外邊濃濃的夜色中隱藏了些什麼，何嘉玲不太明白。她的兒子小平和侄子小安正在一起玩鬧，婆婆一臉笑容地看著兩個孫子，廚房中大哥和公公正忙著準備晚上的團年飯。杜慶生在旁邊的房間中低頭思索著短消息，寫完了按下發送鍵。短消息發送成功提示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何嘉玲，她忽然很想逃離跑，逃出這個到處充滿了幸福的味道的屋子。
幸福嗎？也許這樣正是幸福了吧！何嘉玲什麼都沒說就跑去了旁邊樓上那個無人的避護所中。
走下樓時在樓梯的出口處迎麵打上來一股打著旋兒的雪花，在拐角那裏的那棵冬青樹下麵埋藏了一個她心底深處的小秘密，那下麵埋藏的不單是枯枝敗葉和偶爾被路人扔下的一些垃圾，在那個地方曾經還有一個那麼鮮活的小生命。那個小生命的來到隻有她能一直記著，或許還有杜慶生？
今日的她又一次看見這裏時眼淚忍不住嘩地就流下來了，她把頭抬起來用袖子在臉上擦了擦，又繼續往前走去。迎麵走過來的街坊鄰居與她笑著說話，她也笑著應著，如果沒有刻意地注意她那雙眼睛，就不會發現她眼底的悲傷。
打開了自已家的房門，她立刻就被一種暖意包圍了。換鞋，打開了電腦，現在何嘉玲真的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麼。老實說，她不太想看到那些內容可是又有些期待那個文件能快些打開。
錄入了名字，輸入密碼，又快速又簡潔，可是文件打開得很緩慢，緩慢得讓何嘉玲有點煩燥了。可是真的當那些內容展現在何嘉玲的眼前的時候，她就隻剩下了點擊著一頁又一頁地翻看的動作，此刻她已然不知道如何思考，她隻覺得有一些氣往上翻湧著，那股氣愈來愈大，卻怎麼都找不到一個發泄的地方。
“怎麼會這樣？我該怎麼做？”翻到了末頁時她在椅子裏坐著不動了。
腦袋就象是卡殼了一樣不管她再怎麼想好像都不會再動了。
窗子外夜色漸漸降臨了，黑夜來臨了。電話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何嘉玲機械地站起來接過來，兒子那稚嫩的嗓音從電話那頭清晰地傳過來了，“媽媽！奶奶讓你過來吃飯了！”
杜慶生發完了短消息出來時正好趕上了母親在問兒子小平：“媽媽在哪兒？媽媽上哪裏去了？”杜慶生趕緊上前說：“她應該是回家去了，她先前好像說有什麼東西忘了拿了”慶生總是這樣，他已然學會了在母親和妻子中間如何調節，也明白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撒一點小謊。
“放開，奶奶！我不知道呀，我不知道呀，小安快來這裏啊，咱們接著玩！奶奶你鬆開！”小平掙開了奶粉的手接著玩鬧。母親瞄了一下兒子杜慶生，再看看剛才還拉住孫子而現在已經空了的手上，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
“那個，媽，我現在就去打個電話，這個嘉玲也真是，在搞什麼嘛，拿什麼東西要這麼長時間！”一邊說話，慶生逃一樣地跑進小平的房裏，小孩子在這種時候就成了大人的傳話筒。
外麵飄著雪花，慶生媽媽在窗子邊上探著頭瞧著隔壁樓上麵，看見兒媳婦夾著雪花的身影出現的時候，她開始晃動著有些胖的身體慢慢收拾著孫子們弄亂的東西。
是怎麼回到家的，又是何時開始坐在桌子上開始吃飯的，何嘉玲都不清楚了，她現在迷迷糊糊的，對這個笑著，對那個笑著，笑得兒子揪著她把他那小小的身子俯在她的耳朵邊小聲地問：“你怎麼啦，媽媽？是不是瞞著我們有什麼高興的事啊？”
“沒什麼，隻是想到你們要去放煙花了！”何嘉玲拉近兒子，讓他很舒服地依靠著自己說著。
“對啊，對啊！小安，你吃快點喔！吃好了咱倆就可以去放煙花了！”小平掙開媽媽大口地吃起了飯。何嘉玲看著空空的懷抱一下子有點惆悵，兒子以後大了也不再會需要她了，這種感覺就這麼突然而又真切地出現了，並且是在這樣的一個晚上，讓她有點手足無措。
何嘉玲收拾好碗筷，進到廚房裏準備洗涮時杜慶生跟了進來，他在後麵輕輕地拉了何嘉玲的胳膊一下：“我洗吧，你的手不是最怕冷嗎？”
何嘉玲一下子就掙脫了，然後以一種杜慶生怎麼都想不出的眼神望著他。自從何嘉玲進了家門，杜慶生就感覺出了些什麼，怎麼說也在一起生活了有七年了吧。正因為他感覺出了什麼所以他才會在此時進了廚房，他已然意識到了應該是何嘉玲發現了什麼事。她發現了什麼呢？難道是……？
不會的！這個想法浮現在腦海時，杜慶生擺了擺頭，一定是先前給大學的同學發短消息又給了何嘉玲不好的感覺。肯定是這樣，在大前年那次不也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