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夜班的時候已是晚上九點,我在公交站台,等著最後一班車。
汗水還沒有完全幹透,衣服上膩膩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回頭看看店的方向,還好,沒有任何蹤影,我鬆了一口氣。
我剛剛調戲了小經理。
主意是老陳出的,在老陳的觀念裏,和女人有關的事,都不能算是事,因為都可以用調戲來解決:“要麼你調戲她,要麼她調戲你。”
我並不願意調戲小經理,可我實在沒有辦法來逆轉被她欺負的命運了。
小經理很喜歡使喚我,我甚至覺得,她的生活就是在拿我開玩笑。似乎她一天中最開心的事,就是看我吃癟的樣子。
今晚上她又叫我去卸貨,我已經記不清三個月來是第幾次被她叫去卸貨了。倒不是說我好逸惡勞,關鍵是,我是廚師啊,卸貨這事兒與我沒關係好麼?
好吧,就算像她說的那樣,店裏的事就是大家的事,不應該推來阻去,可是為什麼她要讓負責卸貨的後勤部門提前下班呢?本該卸貨的人走了,本該下班的我卻被留了下來,這算怎麼回事?
而且,這樣的事經常被我撞上,我能不鬼火冒嗎?
今晚上,我像往常一樣手忙腳亂地搬箱子,累得汗流浹背。她卻比以往更過分,不僅不來幫忙,還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一邊玩手機,偶爾抬起頭看我一眼,作怪地喊加油加油。
卸完貨,我決定按照老陳說的調戲她一番,這種被當作小癟三的生活太憋屈了。
——用老陳的話來說,我要讓她下次見我都繞著走,既然好人容易被欺負,我就做個壞人吧!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做流氓的能力。
那個動作叫什麼來著?對了,壁咚。我學著電影裏的小流氓,悶聲不響把小經理逼到牆根,卻突然忘了下一步要怎麼辦。
說實話,我非常緊張,又不敢看她,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把頭低下,可是轉念一想,抬起左手,向她臉上摸去——其實不能算是摸,因為我的手似乎沒有接觸到她的臉龐,我怕她察覺到我的手在發抖。
——發抖不是一個鎮定的表現,而流氓是需要鎮定的。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佻:“小妞,哥要是趕不上回去的公交,今晚的住宿你解決喲——”
說完最後一個字我轉身就走了,我盡量讓自己不要跑,慢慢走。
——一跑就顯得心虛了,這是流氓大忌。可是一走出店門我還是忍不住跑起來,此刻回頭看向店的方向,沒有發現小經理追來,暗自鬆了一口氣。要是她追過來,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我在思考,剛剛的調戲有沒有奏效。
怎麼判斷呢?老陳說過,如果對方又羞又急,那就說明成功了······等等,好像剛剛忘了看小經理的表情!
我想想——憑我對小經理的了解,大致可以推斷一下她的反應。這不想還好,一想嚇一跳:小經理肯定會像看個笑話一阿姨那個看著我!就像平時對我一樣——畢竟,我自己都看得出來,我很不專業!
還有,剛剛我調戲她的聲音,好像,好像有點微弱······唉,仔細想想,整個調戲過程哪裏還有一絲調戲的樣子?
我掏出手機,打算和老陳再聊一下,他還沒有跟我說過調戲失敗的處理方案。
還沒劃開屏幕,一個聲音打斷了我:“打擾一下,先生。”
我抬起頭,昏黃的路燈下,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正朝我微笑。
我也朝他笑笑,問道:“有事嗎?”心裏還糾結想這自己的事。
他問我:“請問113路車的最後一班走了麼?”
我說:“還沒呢,我也在等。”
他謝我道:“好的,謝了。”說完朝我一笑,拿出了手機。
我沒有再看他,同樣拿出手機,這時候老陳應該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