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濃霧。荒山。
風吹過,不留下什麼,也不帶走什麼。因為寂寞已將它封鎖千年。
在荒山的一角,一個老人靜靜地立著。在他身前,有兩個墳墓。左邊的墓碑上寫著“慕容長歌愛妻寧氏之墓”,右邊的墓碑上卻沒有字,隻是畫了一個月亮的圖案。墳上的土都很舊了,看來墳中之人已死多時了。
但老人的臉上卻依然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或許,他是在為自己傷心。
慕容長歌,這是一個足可以震驚江湖的名字。每一個劍客聽到這個名字後都會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因為他的劍代表著當今劍道的最高成就。然而現在這個名字刻在墓碑上,卻隻是一個很平凡的象征。這一刻,他隻是作為一個丈夫來懷念過世的妻子。
如此而已。
一陣腳步聲響起,打破了山間的寂靜。
慕容長歌轉身,看見一個黑衣人正向他行來,到得近處,抱拳行禮,道:“莊主。”
慕容長歌微點了點頭。黑衣人似有事要稟報,還未開口,卻聽慕容長歌道:“可是仇兒回來了?”
黑衣人訝然道:“莊主怎麼知道?”
慕容長歌輕歎了口氣,道:“隔的如此之遠我還能感應到他的殺氣和劍意,不是仇兒還有誰?”
黑衣人露出佩服的神色,道:“那莊主打算怎麼辦?”
慕容長歌一笑,緩步行去,邊走邊道:“我去見見他吧,唉,他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落日山莊。
飛雪不再,天下唯有落日。這是二十年來在江湖上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自從慕容長歌擊敗了飛雪山莊的莊主南宮傲寒後,落日山莊便取代了飛雪山莊,成為了天下第一莊。慕容長歌自然也成了天下第一劍。
慕容長歌在二十年前便已封劍。但落日山莊的名聲卻始終不墜,近年來反而越來越響亮了。因為落日山莊內有了另一把劍的出現。
慕容仇的殘陽劍!
不錯,就是慕容仇手中的殘陽劍。這一把劍甚至比當年的長歌劍更加讓人膽寒。因為它染滿了江湖人的血。直到如今,在當年黑峽鎮一戰中活下來的人依然沒忘記那一劍之利和那一個名叫段無涯的人。
但現在這把劍就在落日山莊內。
也許這把劍以前代表著殺戮,但一旦它進入落日山莊後,便成了武林正義的象征。江湖人怕的不是劍,而是握劍的人。
所以人們也就漸漸忘記段無涯——江湖從來就是這麼淡忘的,一代新人換舊人……
慕容仇現在正在落日山莊內。
殘陽劍依然拿在他手中。事實上,自從慕容仇練劍之後,便一直將殘陽劍帶在身上。每一次握住劍的時候,他便會覺得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先天性的,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與這把劍產生這樣的感情,就像清流一樣,一絲絲流入他的心泉。
莊內顯得比較空曠,慕容仇身邊並沒有什麼人,隻是遠遠的某個角落,似乎有幾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這是幾個女孩的眼睛。
對於她們來說,這位仇少爺並不陌生。事實上,從小她們還與他一起玩鬧過。但自從他練劍之後,便少居山莊。每一次回來時,也是寡言少語。但這次回來,他的身上有了一些新的變化。
他的眼睛內有了殺意。
不光是他的眼睛,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劍,隨時擇人而噬。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沒有人敢近他身。就連小時候和他一起玩過的幾個婢女,也隻是遠遠注視著他。
慕容仇就站在庭院內,並沒有進屋。他似乎覺得這個地方很陌生——事實上,他現在對什麼東西都會保持著警惕性。
突然一絲似有似無的劍意朝慕容仇襲來,出於本能反應的,慕容仇拔劍,轉身。一道淩厲的劍光隨劍而出。
“哢!”一根枯枝被這劍氣絞的粉碎。慕容仇收劍,抬眼向襲擊之人望去,突然一愣,道:“爺爺。”
慕容長歌站在不遠處,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仇兒,你的劍法又進步了很多,看來天狼山這三年你沒有白呆。”
聽到“天狼山”這三個字,慕容仇的眼角抽動了一下,顯然這個地方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好的印象。
看到了慕容長歌,慕容仇的眼睛裏少了很多殺意,甚至他的臉上有了笑容。因為這是他在世上的唯一親人。
慕容長歌朝裏麵走去,向慕容仇招了招手,道:“仇兒,進來吧。”
慕容仇跟在後麵,隨他一同進入。他這一走,那些女孩們才敢從角落中走出來。其中一個眼睛特別大的女孩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道:“這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