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間,茂林中,一條黃塵彌漫的林道上,一支身披重甲的隊伍正在行軍。
隊伍的前頭,一個滿臉胡須的將軍,正小心地控製著手裏的韁繩。他看了看前方,彎腰對著旁邊的馬車說著什麼,神色恭敬。
“豹叔,您跟了我父親多久了?”不待那將軍說完,馬車裏便飄來淡淡的一句話,將軍手中的韁繩,不由得一緊。
“蒙主上錯愛,如今已三十載有餘。”那將軍不知這位少主所問何意,更不知心中何時竟生了寒意。
“十年了……”馬車內,一位白衣書生暗暗歎了口氣,“父親等這位應夢者,已近十年了。”
那將軍聞言,心中亦是一陣感慨。
十年了。
作為少有的武者自封階段的高手,能靠著氣就讓自己膽寒的,隻怕除了那幾個武師級別的人外,這位少主,還是第一個。
多年不見,昔日調皮少年已成翩翩公子。也不知是因為生在帝王之家,還是深藏不露的緣故。將軍總覺得這位少主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寒意。
跟著這位少主在這林中散步般走了七日,全然不見他有搜索應夢者的意思。真搞不懂他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仗著少主的身份有恃無恐。
將軍收回心神,緊了緊手中的韁繩,欲言卻又止。
群山腳下,老樹林中,稀稀落落地坐著幾棟古樸的木房子。
在這其中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裏,一個英氣逼人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內房裏的老木床上,慈愛地看著他懷裏的嬰兒。
“忘川?雪晴……”
男子旁邊,正躺著一個秀氣的女子。滿臉疲憊的她,聞聲淡然一笑,也不待這男子把話說完,便道:“就是覺得,這名字挺好聽的。”
那男子聞言,眼裏的猶豫變成了擔憂,卻也隻是轉瞬的念頭,並未有絲毫表露。
但見他笑了笑,輕輕點了點嬰兒的小鼻頭,眼中愛意滿溢,“忘川……忘川……倒還真是挺好聽的,嘿嘿……”
那女子微微一笑,深情地看著眼前這爺倆,暗暗歎了口氣。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老漁民,他們深沉又憂鬱,他們哀聲又歎氣。
不為別的,隻因這尹天仇的媳婦生了,是個女娃娃。
一群老漁民或坐或站地聚在尹天仇那小小地院子裏,個個拉長著臉,像一群發了黴的苦菜幹。
在他們身後的內屋裏,一個麵相粗獷的男子,正不住地安慰著床榻上的妻子。
“這女兒好啊!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嘛!到時出落得水靈靈的,那得有多少小夥子排著隊搶著來提親啊,是不是?到時我給她挑一個疼她的、憐她的,有馬車在城裏又有房的,這個……知理達書的……”
“這是我們的女兒,又不是你打來的魚。你怎麼搞得跟要賣了她似的。”
“是是是,不能賣不能賣。阿嬌,三叔公他們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我就挺喜歡閨女的。真的。”男子說完,想了想,重重地點了下頭,“我再強調一遍,我喜歡這閨女,真的。”
白衣書生倒好像是看穿了那將軍的心思一般,淡然一笑,道:“哎呀!對哦!一路上光顧著睡覺,竟然把正事給忘了!豹叔,讓將士們分隊進林子搜尋,您看怎樣?”
“這……”
將軍聞言,一陣頭大。
像這樣的老林子,其深處多有隱修者秘修,分隊進林搜尋,實在是冒險之舉。他不想節外生枝。
“有什麼問題嗎?”白衣書生又伸了個懶腰,淡淡地問道。
那將軍嘴角抽了抽,一副為難地樣子。
白衣書生雖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樣,但將軍這表情一出,他便已明了。
但見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林子,道:“我看這林道,倒是挺寬敞的。”
將軍聞言一愣,隨即暗道慚愧。
這一路上都在想著搜尋應夢者的事情,倒把這最基本的東西給忘了,看來真的是老了啊。
可這也由不得他不去擔心。
傳說中的應夢者,每527年便會出世一次。每次出現都會使得關係並不怎麼好的三界結成戰時聯盟,就像一個每527年便會過一次的變態而血腥的節日。
但即便是如此恐怖的存在,卻仍有瘋子想要控製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