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長安城,蘇氏梧桐宮。
梧桐宮中向來冷清寂寥,除了蘇妃本人和一個隨伺的貼身丫鬟外,就隻有一個既聾又啞的掃地老嫗。
今日,夜色濃重,星光黯淡。梧桐宮中,氣氛格外緊張。
宮門輕響,四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在夜色的掩蓋下,悄然推門而入。掃地老嫗雖然聾啞,但並不眼瞎,“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掃帚,攔在最外麵。
為首的黑鬥篷從懷中摸出一塊金色令牌,不耐煩地晃了晃。老嫗愣了片刻,不敢再阻攔,立刻低頭離開。
四人摘下兜帽,進入宮中。片刻之後,無數白色布幔落下,將整座梧桐宮遮得密密實實。
很快,宮中就響起蘇妃的呼痛聲和低吼聲,期間夾雜著好幾個誠惶誠恐的女人聲音。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對,保持這個節奏!”
“用力,用力,再用點力!”
“不行,孩子的頭太大,卡住了,出不來!”
驀地,一個粗嗓門倉皇地驚叫起來:“糟糕,出了好多血!是難產!”
蘇妃痛得臉色煞白,慘叫連連。已經足有一個時辰了,孩子卻還沒能出世。她感覺腦袋陣陣發黑,眼皮子越來越重,此刻自己隻想昏睡過去,再不醒來。
蘇妃體內的那個小生命卻非凡物,早已覺醒了自己的意識。母子連心,立刻察覺出蘇妃想要放棄的意思。
胎兒自然不甘就此死去,內心狂吼:“堅持,堅持住!”並試圖將自己的求生意願,傳遞到蘇妃的腦海中。
蘇妃一個激靈,腦子突然清醒了一點。她睜開眼,看到身邊幾人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尖叫一聲:“廢物,都滾開!”圍在她身邊的幾人聽到她發怒,連忙退後。
蘇妃深吸一口氣,抓起床頭的剪刀,一咬牙,用力地劃了下去。
“嗤——”血花飛濺,蘇妃的下腹處多了一條恐怖的傷口。她手一軟,剪刀掉落床邊,喘息著命令道:“弄出來!”
蘇妃的舉動太過驚人,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但馬上就回過神,七手八腳地圍上來。有拉孩子的,有剪臍帶的,有縫傷口的。
胎兒似也感應到什麼,全力配合,拚命往外鑽。
穩婆將孩子抱在懷中,低頭看去。見這孩子是個男孩,麵色青紫,憋氣憋了很久的樣子。在他背上輕輕一拍,男孩哇地一聲哭出聲來,麵色漸漸回複紅潤。
很好,很健康!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但馬上,他們的眼珠子就瞪得幾乎飛出眼眶,下巴也差點掉落地上。因為,這孩子哭完之後,睜開黑豆一樣的眼睛,奶聲奶氣地嚷了起來:
“好險,好險,差點死翹翹!”
這就是陸遜重生後的第一句話,也是他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等到話說出口,陸遜才意識到不妙。他一雙黑亮的眼珠子飛快地轉了兩圈,迅速掃視了四周一遍:屏風,白布,熱水,穩婆,醫官……
他立刻辨認出,這是一間伺候婦人生產的產房。而自己,顯然就是產房中所有人此刻目光焦點彙聚之處。自己剛才是不是開口說話了?
這下要糟!
果然,聽到剛剛接生的嬰兒居然開口說話,產房內的一幹人等全都傻了眼!
候在近旁的那個奶媽子,一對死魚眼珠子差點沒凸出眼眶;手端盛水銅盆的紅衣宮女,嘴巴張得能塞下兩顆雞蛋;至於那個女醫官,早已嚇暈過去;麵白無須的老宦官,麵色如常,看起來倒是最為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