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1 / 1)

在“我家”著火後的第三天,我從警察局被領走了--

廉價的鐵床,因為翻身時常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極其刺耳,仿佛在反複提醒著我的現狀。

我剛失去了我這在世界上唯一親近的人,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食物,孤零零的放在一旁,也許是出於安慰,相較於其他警察的食物,飯上還多了兩個雞腿。

問我話的女警,看完了我的資料後,再看向我的目光中,時常帶著憐憫,這種眼神我見多了,現在這種情況下,反而覺得諷刺。

女警的聲音很溫柔,就像她一樣……

女警蹲下身子,與坐在床上的我平視,唇角微微勾起,“小朋友,你在這還有家人嗎?”

這是我與女警見麵,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不想理她,但是我記得曾有人說過,做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尊重他人,我隻聽她的話。

哪怕現在她已經不在了。

“沒有。”

嘶啞的喉嚨裏,擠出兩個音節,幾乎根本聽不出的說的是什麼,就像是老鴨子嗆了口煙,發出的聲音。

可當我說完這兩個字後,女警的眼眶瞬間全紅了,我能確定她聽懂了我剛剛說的話,又在可憐我了,我這麼想著。

在接下來的兩天,我幾乎受到了全警局的關愛。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明明問完話就可以讓我走,畢竟他們完全沒有照顧我的義務。

或許是認為我會無聊,一天來我這竄個好幾趟,明明還沒有空閑到,來小孩這兒找樂趣,常常接個電話就走了,過一會兒又會過來。

年輕的警員們總是,自顧自的說著些什麼,讓我放寬心什麼的,我經常能從他們的話語中聽到“領養”兩字。

聽到這我常常會背過身體,表示拒絕。

女警自從那天問完話後,再也沒有詢問過我的家事,或許自以為是的認為,隻要他不提起我就不會難過,但其實不是的,從那天過後,我隻要一閉眼,腦海中就自動浮現那位姐姐痛苦的臉,她懇求我救他,可是漫天的大火,我無能為力。

直到我也被火困入其中,救不了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人救。

女警常常會和我講一些她出警時,遇見的一些好笑的事。

或許隻有這個女警,每次聊天時會讓我感到輕鬆一些,所以她說的話,我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些擬聲詞,哦,嗯,呀什麼的。

聽到我的回應,她似乎很高興,哪怕是敷衍的回應,她的唇角都上揚了一個像素點,講得更起勁了。

這樣的日子連著過了三天,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女警高興的走了進來,笑著說找到我的親人了。

他鄭重的向我說道:“你有家了,陳奕。”

“騙人。”這是我的回應。

我唯一的親人,我的母親,早在七八年前就死了,而唯一一個和我相依為命的姐姐,還是三天前因為那場火災而失去了生命。

我的聲音恢複正常了,這是我這三天以來,說的“沒有”以外的,另外一句完整的話。

鐵製的門被打開了,發出沉悶的聲響,入眼的是黑的發亮的皮鞋,緊接著一塵不染的藍色貼身西裝,凸顯著來人的格格不入。

清新的男士香水味以侵略性的速度,蔓延整個房間。

“陳奕?”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男人就主動開口詢問,男人站在暗處,鏡片因為反光看不清神色。

男人的聲音很冷,不帶絲毫溫度。

女警在看清男人的臉後,朝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默默退出了房間,給我們空出了單獨聊天的地方。

男人雷厲風行,看見唯一的障礙出去了後,直接拿出了幾份文件遞給了我,快速說明了自己的來由。

我也是在他的話語中才知道,原來我還有一個親人,那人還是我的“父親”,而男人則是我“父親”的助理。

這個詞對我而言太過陌生,以至於久久反應不過來,就像一棵被釘死在原地的樹木。

他讓我打開合同,裏麵有親子鑒定證明,當我看得出神時,男人又遞給了我一個cd,是不是怕我不信,裏麵是母親生前的影像。

我跟著男人離開了警察局,離開時女警笑著和我招手,眼神裏的憐憫也不見了,似乎真的在為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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