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經在微寒的夜裏路過一個街口。那是一個偏僻的,匆匆路過的街口。
我解開安全帶轉過身問她:“吃點什麼好呢?”
她歪過腦袋,微笑著看著我說:“整條街都是你的疑問句,你,來選吧!”
於是我匆忙的張望著,這家太豪華不值,那家太樸素了又不習慣,還有一家現在這個時間還在排隊,定是菜香飯美且價格不會哄人,但是我們還需要排隊。看了又看,順著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個有些佝僂身子的老婆婆的羊湯館前定住了眼睛,那個老婆婆用著木柴去添些旺火,然後在身邊的水盆裏洗了洗手才開始端起眼前的長勺去攪動。
那是一個極其細小的細節。這個時代,誰還會選取木柴,誰又會去稍稍添加後轉身洗手。但憑這一點,我覺得這家即使不火爆,他們的態度已然讓我誠服。
(2)
端著奶白色的羊湯,我深深的吹了口氣然後大口的喝的滿腮。
她吹了一下湯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問我:“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選擇這家的呢?你和我是否是相同的想法呢?”
“額”我用右手敲了敲腦門:“首先,這是一個老婆婆,我對老人很尊敬,其次她燒的是木火,再然後她洗完手才去攪湯,我覺得這樣用心,足夠熬一鍋美味了。”
“好吧。”她又輕吹了一次湯杯:“你看的確實不錯。我也看到了這些。但是有一點才是我決定來這裏的理由。”她笑了笑,然後用一雙不大卻是有神的眼睛看著我。
“還有理由?”我有點納悶:“那是什麼?”我避開她的目光。
“每一個公司都會營銷,每一個舉動你覺得被感動時或許那都是策劃的。”她頓了一下,用手輕指我的腦門:“我不是在說你,你別給我瞎想。我隻是看到了一點,那個老婆婆的眼神始終沒有在張望,該盯著木柴就是木柴,該盯著湯就是湯。那才是最樸實的。”
我長舒了一口氣:“好吧,這個細節我真沒有注意。”
“嗯”她端起湯杯又喝了一口:“其實,若這個小餐館再有任何一個比她年輕的人我也不會進來的。”
(3)
“這個世界真的要那麼細心後還細心嗎?人與人之間有什麼不可以相信的?”我放下杯子,有些皺眉的說:“麵對生活,當我做事時若我對了,我定會扶無助的人走出泥潭。若我錯了沉於泥潭,我必會感謝那個拉住我滿是泥濘手指的人。你有不足,但是我可以彌補。我有過錯,有人可以幫我走過。這不就行了嗎?當我看著我們公司每個新人做一件超級簡單的事情卻錯了又錯,我從不責怪她們,因為她們不錯才是我擔心的,墨守成規絕不是好的現象。一個人犯錯是因為她有她邏輯的衝突,教一個有衝突的人比教一個說一遍就懂的人其實更輕鬆。難道我還要去盯著更多的事情去琢磨嗎?”
“沒有必要。”她笑了:“如果這件事情不涉及你的根本利益,你肯定不會在意。那都是內部的事情,怎麼樣都可以交流出來。但是我們麵對的是什麼?那都是陌生了不能再陌生的人。這個世界上對於其他都可以去談,唯獨利益。”她頓了一下:“如果我們不把握好我們的利益,我們遲早有一天被別人所折服的去接受一份賠償。”
我無語。當我看著一個人能夠這麼輕輕的幾句話來抹殺我的熱血,我真的覺得有些不甘。
難道每個公司就隻看著那麼一點利益嗎?難道不會體諒我們的苦楚嗎?
我總覺得共贏是真理的時候,可是,在不遠的將來我卻真的收到了一張罰單。
幾個字,可以幾世。幾個字,可以要了你所有抹著汗水勞動的記憶。
我和你,從未真識,所以,請不要覺得我會對你有過多感情。如果有,那就是你配合我很好,我很感激。除此之外,橋歸橋,路歸路。
好吧,我第一次接受這樣的理念。在那個黃昏的,燈火未全亮,昏暗的街道上,那個可以輕喝著羊湯然後給我說道理的人,我有一點點感激在心裏升起。
(4)
她有著眼袋,很深。我時常嘲笑她:“你說你年紀也不是很大,為什麼有著這麼深的眼袋。看電視劇至少每天3集以上了吧!”
“我從不看電視劇。”電話那頭馬上傳來一個硬冷的聲音:“每個人都有愛好,電視劇、遊戲、微信、陌陌。但是,我所喜歡的是整理我的家,然後就是我要麵對地球那端的客戶。當你睡著時,我還醒著。當你醒了,我還要告訴你客戶需求是什麼?哪個女人會喜歡別人說自己有眼袋,但是我不這麼做,我們將來吃什麼?”
“那,那你也不要這麼強勢好嗎?”我有點恐懼的問。
“可以啊。告訴你們老總讓她給你十年的時間來做這個事情,然後一切就萬事大吉。”
好吧,我真心沒這個勇氣。
(5)
說到現在,可能有人會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一個強勢的人會讓我告訴我的老總?!這究竟是哪一出戲呢?
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如果我說,我十年前寫了一篇文字,然後一個遠在幾千公裏之外的朋友加了我好友,然後我看著她結婚生子互相簡單問候,她看我結婚生子互相簡單的問候,當我們能夠十多年還能認可彼此,當我們彼此在積累經驗後又突然發現有機會可以談起合作。當我們第一次見麵是我們合作後對相關供應商的一次拜訪。
你信嗎?
好吧,我是,信了。
(6)
那是一個下著淅瀝小雨的上午,我背著沉甸甸的背包走出機場。
我打通了電話,問道:“hi~寧波,我來了,你在哪?”
“你是不是在一層出口?”她沒有一絲感情的問。
“是的。在一樓。”我有點納悶。
“嗯。那你上二樓,在3號出口找一輛灰色的大眾CC,車牌號XXXXX。”
“額。好的啊。”我有點鬱悶,“等我一下,馬上到。”
我有點納悶,買一輛40萬的車,卻不肯進停車場。這個世界,我有點糊塗了。
(7)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有些吃驚。總以為她是一個很強勢的且又做事十分專注的人,我總是覺得這樣的人會有著犀利的眼神冷酷的表情以及每一個堅定的動作。
她是一個瘦弱的且個子不高的女人,稍顯淩亂的頭發,深深的眼圈,穿著一條有點發白的牛仔褲,唯一可圈的地方就是那份自信的神情。她會輕皺眉頭望著你的眼睛,然後嚴厲的盯著你說:“喂!當我說話時你一定要注意聽,我最不喜歡和白癡說話。你最好不要讓我講兩次。”
“好,好的。”我無名的有些發怒,卻又有著不自信在裏麵。
“這是我列的一份行程單,你看下。”她從前排座椅上隨手抓起一張泛著點點皺紋的A4紙遞了過來。
“有必要嗎?”我接了過來看了一眼,“不是我們有時間人家就有時間的,這個還是提前2個小時約一下的好。”
“約?”她拍打了一下方向盤,“為什麼要約?我是買家,他約我們才對。”她頓了一下,“如果按我的時間去他們沒有安排好,那這個工廠不去也罷。”
“親姐。機票錢很貴,我要帶資料回去的。”我一臉鬱悶。
“資料。”她笑了,很冷,“你想帶一份有用的資料還是帶一份有字數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