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長歌隻覺得心痛難當,懷抱漸漸收緊,直到懷裏的如月悶哼一聲的時候,才稍稍鬆了點力道。“月兒莫要不安,我心中隻有你一人,隻有你一人……”如月的懷疑深深的刺痛了他,更痛的是他竟讓如月覺得如此不安。
許下的承諾愈多,隻會讓人覺得愈發不安,一個謊言往往需要用更多的謊言來成就。誓言越多就越蒼白。
“月兒,月兒你聽我說。”如月就要破碎掉的表情,讓恐懼將百裏長歌徹底吞沒掉。“我可以為了月兒拋下江山,月兒若是不喜歡,我這就將這宮裏所有的女人遣送走。來人啊!”
“長歌莫要這般衝動了。”如月揮揮手讓小黃門退了出去。“她們又做錯了什麼呢?權利中的女人隻是一次次的被利用罷了。她們的父兄家人為了自己、家族甚至整個國家的利益將她們送入這宮中。而你,為了你的目的賜予她們恩寵,如今她們對你已經是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自然是巴不得將她們送出宮去。”如月這話說得有些刻薄。
百裏長歌的手一抖,環抱著如月的手鬆了開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如月,唇色蒼白。“月兒,月兒……”如月的眼神冷硬,百裏長歌竟是一句話都沒辦法說出。
“我替你攢夠了征戰天下的軍資,我替你清掃幹淨了後宮,什麼時候我對你不在有價值的時候,長歌是不是也要將我送出宮外?”
“月兒,我對你怎是利用,我們的情意……”百裏長歌將如月又抱在懷中,卻被如月一把推開。
“若是我沒辦法為你百裏氏開枝散葉,你是不是就要再找個女人生下繼承人?”如月的淚滾落下來,怎麼都沒辦法控製住,心底的恐懼在一點點擴大。七載恩情一夕則斷,何況是這聚少離多的一年情分。
百裏長歌身子一震,繼承人的事情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如月怎會在這個時候又想起來。“月兒,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剛剛那一瞬百裏長歌的猶豫,深深刺傷了如月,捂著耳朵,眼淚洶湧而下。
“若是長歌什麼時候覺得如月沒有價值了,知會如月一聲便是。”如月根本不想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卻控製不住自己。
百裏長歌眸子裏是掩不住的痛楚,他是一個帝王,有高高在上的尊嚴。如月的話將他的情意全部否定,將他的尊嚴擊的粉碎,他真的沒辦法忍受。
“梅妃冷靜下來之後,再去找朕吧!”
百裏長歌拂袖而去,如月將桌上擺著的瓷器古玩盡數摔個粉碎,寬大的袖掃過妝台,如月望著鏡中的自己。表情猙獰,臉上的每一處細微都在叫囂著自私!這張臉還真是醜陋啊!
守在殿門口的小宮女聽到器物的破碎聲,衝進了殿內,瞧著一地的碎片,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紅淚!我知是你,莫要再演戲了。”如月盯著那小宮女。
“月兒怎知是我?”紅淚的聲音從那個嬌小的身體裏發出來,說不出的詭異。
如月將垂簾旁懸掛著的一個精巧的香薰爐摔在紅淚麵前,還未燃盡的一小塊香方滾落出來。
紅淚忍不住拍起掌來。“吸了這麼多疑情還能保持著這樣的洞察力,月兒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如月嗤笑一聲,心裏卻是一陣悲戚,若是自己的心當真沒有一點懷疑,香方如何也影響不了自己。同是吸入了香方,百裏長歌就不曾懷疑動搖過,而自己心中那一直壓抑著的懷疑突然爆發出來。
“月兒同我一起出宮去吧。”紅淚不是同如月商量,隻用一種告知的語氣。
“宮裏丟了個娘娘,你能帶我走多遠呢?”這皇宮中守備森嚴,紅淚怎可能帶著如月出去。
“這宮裏何時丟過娘娘?”紅淚慵懶的靠在門旁,饒是頂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慵懶嫵媚的風姿一點未減。
紅淚的話音剛落,便有另一個如月進了殿中。“本宮從未離宮,這宮裏何時丟了娘娘?”
淡淡的一股茱萸花香穿來,如月一驚。“赫連紫蘇?”
赫連紫蘇笑。“你還真是聰明啊,本宮都有些舍不得你離宮而去了。少了你,這宮中定會少了許多樂趣。”
“師妹莫要多言,此處不宜久留。”紅淚覺得有些不安,一手在如月的身上點了幾下,另一隻手拈出幾根細若牛毫的銀針。如月隻覺得麵上一陣刺痛,皮膚有種緊繃感,好似幾隻看不見的手,在拉扯著自己的麵皮,說不出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