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慣例寺廟裏的簽文大都是上上簽,最不濟也是平簽,是為了來求問的善男信女有點希望,算是一種美好的祝願。
“十一簽。這不是正說我與月兒定能白頭到老舉案齊眉,恩愛一生一世。”殷烈輕笑著拉起如月的手,抬手去拿牆上掛著的簽文。
“娘子且看看,為夫解的對是不對?”殷烈將折著的簽文遞給如月。
如月當然知道,殷烈這是在哄自己開心。淺笑著接過那簽文,打了開。身子一震,如月的臉上笑意退了個幹淨,慘白著臉盯著簽文。
殷烈好奇的拿過簽文,身形也是一頓:下下簽錯遇情郎錯付情,七載恩愛一夕斷。月團圓時人影隻,空餘珠淚濕台案。
憤然的將簽紙揉爛,殷烈將如月攔在懷中:“江湖騙子的斷言不足信,娘子莫放在心上。咱們快些回家去吧。”
“夫君說的甚是,咱們這便回家去吧。”如月緊緊拉住殷烈的手,努力忘掉剛剛的簽文,安下心去。
“娘親,孩兒回來了。”一進府,殷烈便直奔殷老夫人房中。
“我兒回來了。快快坐下,喝口茶歇息一下。”殷老夫人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轉到殷烈身後的如月時,微蹙了一下眉。
如月倒了杯茶遞給殷烈。殷烈接過去轉手便遞給了殷老夫人,“娘親喝茶。”第二杯才是自己飲。
殷老夫人淺酌一口,便將茶杯放下,輕輕歎了口氣。
“娘親為何歎氣?”殷烈也將茶杯放下,如月乖巧的站在他身後。
“娘親已經老了啊,沒幾年便去跟你爹團圓了。”
“娘親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娘親定會長命百歲的。”殷烈是個至孝之人。
“為娘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為娘知你是個孝順孩子,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這已經算不清是第幾次提到這個話題了。殷烈的臉色一暗,感覺到內心上壓著沉甸甸的一塊巨石。如月輕輕抿著唇,垂下頭去,心底微微疼痛。
“你成婚已有七年,卻始終一無所出。為娘不知道是不是能再等七年,百年之後讓為娘有何臉麵去見你爹啊……”說到此處,殷老夫人已經是泣不成聲。
殷烈忙將殷老夫人攙扶到內堂,好生寬慰。
如月咬緊唇,直接跑回房裏。過了許久,殷烈安慰好殷老夫人,也回到房中。
一陣寬衣解帶的悉索聲,殷烈掀開被子躺在床外側,輕輕歎了一聲。如月始終沒有轉過身來。沉靜了一陣後,殷烈轉向裏側,小心的將如月抱在懷中。
“我知你委屈,娘親她……”殷烈沒再說下去,又歎了口氣。如月轉過身將臉埋在殷烈的胸口,手換上殷烈的腰。
殷烈的身子放鬆下來,一隻手輕輕摩挲著如月的頭發。“月兒,我希望你能體諒下為夫的難處。”自己又何嚐不知道殷烈承受的壓力呢,如月努力嗅著殷烈的味道。白日裏那支下下簽的簽文,此刻一遍遍的在如月腦海中閃現著。如月將自己的頭埋得更深,借此壓下心底的不安。
第二日吃過早飯,如月打點好家裏,便去收租了。如月用賣掉梅氏祖宅的錢置了些田,一年收回的田租除了提供一家人的吃用,也能餘下些積蓄。這些積蓄,如月一直小心存放著,等到殷烈進京殿試時,一定可以用的到。家裏雇傭了一個做粗活的老媽子,一個雜役和專門照顧殷老夫人的丫鬟。煮飯裁衣采買等零散活計,如月便都要親力親為。
如月剛走,殷老夫人便差丫鬟叫殷烈過去。
“娘親今日怎起的這麼早?”殷烈進屋便問候著。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聲從內堂傳來,殷老夫人頭上綁了塊白色的巾帕,後背墊了軟枕,靠在床頭。
“母親這是怎麼了?”殷烈幾步趕到床頭,拉起殷老夫人的手,關切的詢問著。“蘭兒是怎麼侍奉的,也不知替娘親請個大夫去。”
“為娘的身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話語間,殷老夫人已是老淚縱橫。“娘最擔心的就是殷家無後啊。”
殷老夫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殷烈垂著頭,麵無表情。
“為娘知道如月是個好女子,你們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可是如月進門七年了啊,肚子裏一點動靜都沒。再這樣下去殷家就無後了!”殷老夫人錘著床板,說的痛心疾首。
“咱們殷家也虧了如月了,可是如月也不能如此善妒啊。為娘隻希望你能納個妾,讓娘去見你爹的時候能有個交代。”
殷烈始終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