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宴山晚亭亡故國 杏花殘雪引軒轅(1 / 3)

宴山亭--北行見杏花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燕脂均注。新樣亮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分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者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它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宋徽宗(“徽宗”本為趙佶死後才追尊的廟號,在此作為對趙佶的稱呼,隻為方便讀者閱讀,後文有時稱皇室為此形式與此類同)趙佶絕筆

暮靄沉沉,殘紅飄落,悲泣成鳴,車馬喧囂。

公元一一二七年,金兵分四路南下攻宋,不久攻下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封)。金兵將宋欽宗趙桓扣為人質,大肆掠奪汴京百姓,然後將趙桓,太上皇趙佶,趙桓的皇後及太子以及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嬪妃等押至北上,並帶走大量的金銀財寶、儀仗法物、圖書典籍、古董文曲、百工技藝、倡優雜伎人等。北宋王朝二百年府庫蓄積為之一空,宋王室王公大臣全部被擄北上,至此,曆時一百六十七年的北宋王朝在金人的滿載而歸的“豐收”之下--滅亡。

大部分宋室王臣均被金兵囚禁在五國城中。北方天氣寒冷異常,冰天雪地滿界淒涼。當年亨盡榮華富貴,驕奢高大的朝廷官員,皆披麻布短衣,勞做耕種,成為金人腳下蹂躪的階下囚。

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內,歌舞升平,絲竹亂耳。靖康之難中無盡的淒涼也被這喧鬧所掩埋。“物有本末,事有終始”,或許,在一代王朝曆經風雨結束之後,另一代王朝終會重新開始。

第一章金兵猖獗汴京陷洛陽被圍勢危急

“娘,爹爹呢?爹爹哪兒去了?我要回去找爹爹。”

“仙兒,快,快走,金賊追過來了,快跑。”

夜裏很靜,天邊的幾點疏星飄忽不定,遠處的山巒如天幕般籠罩著山下的鬆林,凋零的杏花撒了一地,經梅雨翻透,彌漫著誘人的清香。一片滿目淒涼,浸入人的心間,卻如家仇國恨一般,動人心弦。

夜色裏,鬆林間,露出幾點火光,聽有人喊道:“快追,一個都不能放,快追!”咯刺聲亂耳,馬蹄聲陣陣飄來,刀光劍影如同夜裏的幽靈,亦步亦趨地逼近他們,就如那招魂的鬼火,來索取他們的性命。

“仙兒,快走,快走,去黃伯伯那兒,求他救你一條命,把這個帶上。”那婦人說完,摳下手指上的玉扳,塞到那孩子手中,道:“快走,別讓他們追上。”她狠心的將那孩子推開,轉身朝鬆林中跑去。“娘,我不走,你上哪兒去,我就去哪兒,我不走,我要跟著娘。”孩子往婦人身上撲去,眼角已露出淚水。婦人伸手想要扳開那孩子,那知手中無力,難以脫開,無奈之下,她撫mo著孩子的頭說:“仙兒,聽娘的話,金賊追過來了,快走,快走。記住,那林間追來的便是金賊,你要聽話,到了黃伯伯那兒,好好聽他們的話,叫他們教你習武以後要為國報這血海深仇。這該死的金賊,侵占了大宋的國土,殘害大宋的百姓,你以後一定要為大宋報這血海深仇。”她奮力扳開孩子的雙手,不忍心的將孩子推dao在身邊的叢林中,踉蹌的朝深林中跑去,她知道,隻有自己去送死,才能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

在叢林中,那孩子漸漸朝遠處跑去。他也不知,離開了自己的母親,該何去何從?但他記住了,要為大宋報這血海深仇。

婦人趄趔地走進叢林中,不時地張望自己的孩子有沒有走遠.良久,金人已經追上來了。那婦人行至馬前,厲聲喝道:“夫人,諒你有自知,跟我們走吧!”隨後一陣回塵之聲漸漸飄遠,夜,又回到了原來的寂靜。

那孩子見人馬遠去,不由失聲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嘯動了群山中的宿鳥,驚得鳥雀從林間飛起在天空中久久盤旋。他隱約地望見遠處燈火閃爍,便打起精神,向那邊走去。他知道娘說的黃伯伯,是爹的好友,來過自家幾次,與父母交往甚好,一定會收留他的,但他卻不知那黃伯伯宅第何處,如何行去,此時也隻有先進城再做打算了。

走了一段路程之後,他漸漸地安靜下來了,沒再哭啼,迎著遠處的燈光,艱難地走去。他已經和母親奔波了兩天兩夜,沒進一點糧,沒嚐一點水,如今是又饑又渴,難熬至極。

轉過一個山頭,眼前便是燈火輝煌的洛陽城了。母親帶他從汴京逃出,一直朝西邊逃亡,如今卻逃到了洛陽。他仰頭望了望城樓上守城的士兵和寫有“宋”字的大旗,但卻不知如今金兵十分猖獗。沉思片刻,他抬頭緩慢地朝城中走去。

洛陽城內依舊如故,像往日一樣繁華喧鬧,絲毫沒有亡國的痛楚和悲憤。走在城中的道路上,望著來往的衣著鮮豔粉黛如新的人們,他心中有一絲愉悅,一絲興奮,卻還有一絲悲涼。

望著街上冒著熱氣的饅頭,他口中口水直流肚子,也“咕咕”亂叫他實在太餓了,但他身上分文,也無隻能遠遠地眼巴巴地望著,乞求那老板能施舍一二,可那老板卻也眼睜睜的瞪著他,似是有仇一般。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擁擠的人群中閃開一條馬道,一白衣纏身的男子駕著高頭大馬奔馳而來,無比威風。身後跟著三列士兵,朝城樓方向行去。

趁著人們都去觀賞熱鬧,孩子伸手摸了兩個饅頭揣進懷裏,轉身拔腿就跑。可誰知那老板覺察到了,厲聲喝道:“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饅頭,給我站住。”老板隨手拿起一根竹棍飛也似的追了上去。人群中頓時沸騰起來,都轉身望去,隻見那老板已經追上小孩,伸手便是一棍。

他實在太餓了,沒有辦法,隻能偷了,哪料卻被老板發現。那老板追到他身後,伸手便是一棍。他身子太弱,招架不住,痛倒在地。可那老板狠心手執竹棍使勁往他身上抽,嘴中還罵道:“小兔崽子,偷老子的饅頭,找死!”

孩子雙手抱頭忍著痛毫不露聲色,因為他知道爹爹教過他,做人要堅強,要堅韌,要經得起風吹雨打。

那老板眼前突然一閃,望見了孩子手上的那隻紅光閃閃的玉扳指,便鬆懈了手中的竹棍,伸手朝孩子手上奪去,口中念道:“如今你糟蹋了我的饅頭,便把你手中的扳指作為補償吧!”

孩子聽得這聲,急忙慌張地將那隻手縮了回來,喝道:“不給,不給。”

“哼!由不得你不給,糟蹋了老子的饅頭,就得賠,不給也得給!”

“不給,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不給。”

“哼!不給老子就打到你給為止。”老板手中的棍棒又是“咻咻”兩聲重重地落在了孩子的身上,“你到底給不給?”

“不給,就是不給,你打死我也不給。”孩子抱著頭向他呼喊道。

“那好,老子今天就打死你這小兔崽子……”

就在這時,遠處的馬蹄聲突然止住了,隨即走來一白衣公子,喝道:“不要再打了,怎麼回事?”他眉間微露怒意,朝老板望去。

老板聞言轉過頭來,微微笑道:“官爺,這小孩偷了我幾個饅頭,我要他賠,他不賠,我隻好出手了。”

白衣公子望了望孩子,道:“他偷了你幾個饅頭?我來付。”

老板見況笑道:“不用勞煩官爺您了,這事我自己會了結的。”原來他心裏一直惦記著那玉扳指,若是讓這白衣公子付了錢,到眼前的寶貝不就飛了嗎?

白衣公子瞧了瞧老板手中的棍棒,道:“若我就此走了,你便非把這孩子打死不可。”他似是有些氣憤,低眼望了望那孩子,又怒眼望了望老板。

“官爺,我哪敢呐!我隻是怕耽誤了官爺您的事。”老板趕緊陪笑道。

“那好,這是一兩銀子,夠付你一籠饅頭了吧?這孩子我帶走了。”

老板不好再推托,隻好自自認倒黴,接了銀子,道:“謝官爺,謝官爺,小的就此告別。”他斜眼瞟了孩子一眼便徑直走開了,鑽進了人群之中。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道:“把他送到府裏去,給他些銀子和衣服,讓他走吧!”隨從應了一聲,走到孩子身邊,扶他起來了,轉身欲走,白衣公子斜眼望去,瞥見孩子手上的玉扳指,急道:“等等。”他走到孩子身邊,低頭望了望那玉扳指,驚道:“你是亦仙,仙兒,是你嗎?”

亦仙抬起頭來疑惑地望望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亦仙?”

白衣公子喜道:“我是你娘的弟弟啊!我是你舅舅啊!”

亦仙喜道:“你真是我舅舅?”他臉上露出驚訝的笑意。

白衣公子想了想,道:“當年你黃伯伯打了兩對玉扳指,一對送給了你娘,一對送給了舅舅我,你看。”他從袖中掏出一條白鏈,上麵正掛著一隻與亦仙手指上一模一樣的玉扳指,道:“這便是我那對中的一隻,與你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