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一個膚色異常白皙,身著粗糙青色短衫,腰係麻繩的精瘦孩童正全神貫注的手執畫筆。
孩童身前處是一根粗大的樹樁,樹樁上鋪著一張白色樹皮。樹樁邊上斜靠著一張三尺長的彎弓,幾支樺木製成的羽箭雜亂擺放地麵,箭頭也是木製而成,被削得尖利。
孩童迎著空中吹來的微風,心無旁騖,時而抬頭眺望,忽又閉上雙目,在心中模擬目光所及處的風景輪廓,睜眼之後,便用毛筆在樹皮上畫下腦中逐漸成型的風景。
隨著毛筆墨跡成型,這幅孩童所作之畫尤為怪異,稱其世間獨見也不是不可。
隻見這處奇怪的地域內,從光線上看來略顯暗淡,不似青天白日,也不似清晨黃昏,更不可能是夜間,或許隻能用雨霧濛濛的景況來襯托才可以與之貼近。
空間中,零零散散的二十幾間別有風味的低矮木屋坐落在不遠處的三山腳下的平坦峽穀地帶,占地頗為不小。
說是別有風味,卻是所有木屋造樣奇特,呈半圓狀,搭建屋子的白色木材間不見一絲縫隙,好像是將一截巨型樹木內部完全掏空,底部削平,置於地麵。
一扇厚重白色木門立於木屋群前正南方,似乎為防範著什麼,成半圓狀的一道石牆將整個木屋群東西二麵、北麵圈起而壘建,把峽穀內木屋群三麵的高山與之分隔開來。
木門之外,一座陳舊的柏木橋搭建在一條漆黑河流之上,這是連接南麵高山與木屋群之間唯一道路,橋下河水自西向東,涓涓流過,不時有白色透明大魚歡喜躍出河麵,再墜入水時,激起圈圈浪花,蕩開於無形。
橋尾處向南行,小徑兩旁栽種了許多穀物野菜,此時生長很是茂盛,或許不久後就能成熟收割,供人食用。
這條小徑通向環繞著一片密集生長的灰白色巨樹組成的樹林,林中每一顆樹上伸展出來的樹枝都掛滿粒粒果子,望之飽滿而剔透,聞之讓人饞意湧動,食之口腹生津。
良久,隨著四周光線慢慢黯淡下來,畫裏的那片木屋群中一簇簇搖曳的燭火之光接連不斷出現。
孩童見此,這才將毛筆插入腰間,卷起樹皮畫,拾起身旁的長弓和箭袋,向著山下行去。
半個時辰後,孩童來到山腳,走進一片灰白色的果樹林中,隨意在觸手可及垂的椏枝上摘下一個野果,扔入口中,邊咀嚼邊自語道;“這果子味道依舊,自三歲記事起都吃了六年,也不知山外的果子味道是否也與這裏的同一個滋味。哎!何時才得出山一見外麵的世界啊!”
吃下一半果子,孩童正好看見樹梢上蹲著的一隻白色近乎透明的飛鳥,童心不由大發,將剩果對準正打盹的飛鳥扔去。登時那樹梢上的飛鳥被驚,嘰嘰喳喳四處亂飛,瞬間再也不見蹤影。
孩童咯咯一笑,心中又想到這裏的飛鳥都一個模樣,也不知山外的飛鳥又是什麼模樣!
古靈精怪的孩童在幽怨的歎息中穿過樹林,行至看似腐朽、踩踏上去卻異常堅硬、不發“嘎吱”音的木橋上,瞥了黑幽幽的河流中跳出的大魚一眼,他舔了舔嘴皮,在臆想著清蒸大白魚的滋味中過了木橋。
不大一會兒,孩童從半掩蔽的丈許高木門縫隙中縮進輕柔身子,來到一間普通的木屋前。
屋門大開,走進其內,廳內正中有木桌一張,桌上放著燭台,燭光迸發,將屋內全景照亮。木桌上擺放著五碟小菜,一壺酒,桌前四人圍坐交談,不見動筷用飯。
落座間,一名身穿綠色布衫,烏黑長發挽髻,膚色白皙,麵容慈祥的婦人瞧見走進家門的孩童,故作責怪道:“涵兒,你爺爺奶奶、爹都在等你用飯,你這孩子,莫非沒有時間概念?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爺爺,奶奶,爹,娘,對不住了,涵兒方才一直在山上畫畫兒,一時忘了時辰,因此回來晚了。”孩童低著頭道歉,一改古靈精怪之色,神情變得恭敬乖巧。
“涵兒不用自責,去將手洗淨,過來一起用飯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輕聲說道。她的臉容被無情歲月鑲刻了無數痕跡,看去慘白無比,卻是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