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路連打尖都不敢遲延時刻,怕是馮淵早到一天半日,把樓一破,連冠袍帶履、魚腸劍一件不能得著。又一算日限,非連著夜行不能,主意拿定,走至吃飯時節,又飽餐一頓,買些幹糧揣在懷裏,連夜往下緊走,越到夜間,越好走路,沒有許多過往之人倒清靜。到第二日晚間,見前麵有一片樹林,有一個人躍入樹林這中,山西雁想道:別是白菊花罷?要是他,這可是天假其便。也奔樹林內來了,就聽那個人一聲長歎,自言自語在那裏說話。徐良一聽原來是玉麵判官周凱,也覺著歡喜,把他拿住,也倒可以。就聽他在那裏說:“無緣無故,打發我出來,走這麼一趟外差,頭一次見著這白眉毛老西,把我的耳朵打落,把我的刀也給削了,我還有什麼臉麵活著?大概生有處,死有地,就該找回去的地方了,就在此處,尋一個自盡便了。”徐良本欲拉刀過去,一聽他要尋死,等著他上吊,拿他豈不省事!自己就在樹後一蹲,聽見那人說:“尋死都找不著一個樹杈兒。”又說,“這裏可以。”又說:“不行,這根樹叉兒太軟。哎呀,那邊可倒行了,我解帶子搭上就得了。”徐良聽了半天,沒有動靜,心中想道,必是吊好,撒腿往前就跑,身臨切近,遍找玉麵判官周凱蹤跡不見。徐良罵道:“好烏八的,冤苦了我了!老西終日打雁,教雁啄了眼了。”量他也還跑不了多遠,隨說著話,就出了樹林之外,往地上一扒,夜晚之間看得多麼遠,就隻見正南上有一條黑影。徐良便趕緊追下去,追至離不甚遠,把大環刀往外一亮,一個箭步,躥將上去。那人也就把刀亮出來了,說:“唔呀什麼人?”徐良一聽是馮淵的口音:“原來是臭豆腐麼?”馮淵說:“醋糟,你害苦了我了。”徐良說:“我倒害苦了你?要不是我到,你早教玉麵判官、賈士正結果了性命,你還不謝我?”馮淵說:“我受了毒藥鏢的時節,你不前來救我,要不是我的命大,早死多時了。”徐良說:“那一毒藥鏢沒白受,我要救了你,哪裏找媳婦去哪?”馮淵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徐良說:“我有耳報神。”馮淵說:“不要滿口亂道,到底是聽誰說的?”徐良就把怎麼到劉誌齊家中去,聽他說的話,告訴了一遍。馮淵說:“得樓圖是真,提親事是假。”徐良說:“你瞞我不要緊,我回去見著大眾之時,全給你說出來。”馮淵一聽徐良這套話,走著路央求徐良,千萬別給他說出聯姻之事。徐良點頭許允,見了大眾,絕不提及此事便了。
且說公館大眾見馮淵去後,徐良也不知道往哪裏去了。智爺說:“不用說,徐良準是追下馮淵去了。”隻等到五月十四日晌午光景,還沒見二人回來。蔣爺也著了急了,並且街上吵吵喊喊,要看明天擂台,馮淵不回來可以,徐良不回來,這個擂台事情可不好辦。正說之間,忽見簾子一掀,馮淵同著徐良笑嘻嘻的進來。蔣爺問馮淵:“請的劉誌齊先生怎麼樣了?”徐良、馮淵二人先見了大眾,行了禮,然後馮淵說:“人可沒請到,畫來了樓圖,請大眾一觀。”打開樓圖,大眾瞧看。要知議論誰去破樓,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