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忽聽外邊一陣大亂,店家進來,說:“眾位老爺們,外麵瞧看瞧看熱鬧去吧。”蔣爺問:“瞧看什麼熱鬧?”店家說:“他們全瞧擂台去了。這五裏新街西口外頭,有個白沙灘,立擂台哪。”蔣爺說:“你先去罷。”店家出去,蔣爺問徐良:“不是五月十五,怎麼這樣早就看擂台去哪?”徐良說:“咱們大家全去看看便知。”智化說:“全去可以,別聚在一處,咱們大家散走,看完了擂台回來,在這本街上,有一個新開的大酒樓,叫美珍樓,我請眾位在那裏喝一杯酒兒。”大家一聽,全都點頭,叫店家把門帶上,眾位出了三元店。行至大街,就見那些人摩肩擦背,攙老扶幼,全是瞧擂台去的。他們大眾也是三三兩兩的,散步出了五裏新街,西頭一看,盡是白亮亮的沙土地,寸草不生,此地起名就叫白沙灘。遠遠看見那裏,有一群人圍著觀看。展爺、智爺、蔣爺、張龍、趙虎,這幾個人走在一處。一看這個擂台形象,就吃驚非小。你道這是什麼緣故?這擂台還沒搭起來呢,剛把四址拉好,栽上柱木,綁上杆子,將綁出一個形象來,類若鄉下唱戲高台一樣,無非比戲台大。有三丈六尺見方,也有上下場門,高夠一丈五尺,上麵搭上木板,就在這上邊動手。若要上台,左右兩邊單有梯子。兩邊八字式的看台也是兩層,單有梯子上去。另有一個小棚,單有一位文職官員在這棚內。蔣爺他們一看擂台是個白虎台,吃了一驚。展爺低聲叫:“蔣四哥、智賢弟,他們搭擂台,為何搭一個白虎台?本來這擂台不定要出多少條人命,搭一個白虎台,更了不得了。就是唱戲的戲台,戲班子還不願意唱呢,何況這是擂台,怎麼不找吉祥事辦,這是什麼緣故?”蔣爺說:“誰知道他們是什麼意
思!”智爺說:“也許他們不懂,也許他們成心。”趙虎說:“咱們看看那邊什麼事情?圍著那些個人。”展爺往那邊一看,果然壓山倒海圍著一圈人往裏瞧看。蔣爺等一齊都到這裏來了。分開眾人,往裏一看,原來是圍著一個江湖上賣藝的。見部人身高八尺,膀闊三停,頭挽牛心發髻,穿一身青綢的汗衫俱都破損,青縐絹褲子上麵補著幾塊補丁,一雙舊布靴子綻了半邊,用帶子捆著,腰間係著一個舊抄包,麵似鍋底,黑而透暗,兩道劍眉,一雙闊目,蒜頭鼻子,火盆口,大耳垂輪。地下放著一根齊眉棍,一把竹片刀。見他衝著眾人深施一禮說:“愚下走在此處,舉目無親,缺少盤費,人窮當①成心——故意。街賣藝,虎瘦攔路傷人。我會點粗魯氣力,在眾位麵前施展施展,要是練完的時節,懇求師傅們幫湊幫湊,有多給多,無多給少。此處瞧看的老師傅甚多,小師傅不少,是玩過拳的、踢過腿的,回漢兩教,僧道兩門,皆是我的老師。若要是練的哪招不到,懇求老師們指教一二。”說畢這套言語,就踢了兩趟腿,然後打拳。張龍一拉展南俠,低聲說道:“這個人就是花神廟盧大老爺打死花花太歲閻彬時看擂台的那個史丹,後來到開封府,把他充了軍,他是個逃軍,逃在此處來了。”展爺說:“對了,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按說這個人咱們伸手能辦。”蔣爺說:“那是何苦。”見他打完了這套拳要錢的時節,連一個給錢的也沒有,大家誇獎說好,就是沒有給錢,又練了一趟刀也沒人給錢,又練了一趟棍也沒人給錢。史丹可就急了,說:“我連練了三四趟功夫,一個給錢的人沒有!”忽然從外邊進來一人,十分凶惡。要問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