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是個小囚籠,天地是個大囚籠,出此入彼,總在籠中。有一日,脫開前者,自覺一身輕鬆,辭了那個花花世界也好,肮髒濁世也罷,總以為自此掙脫枷鎖,茫茫前朝都是自由和幸福,殊不知現時的這個所在或者更難、更險、更惡。
沙通天就是如此,湊巧成了穿越黨,開始了他在異世的征程。何謂穿越黨?因為各種離奇古怪的原因從原來的空間來到另外的空間,絕大部分都會過得很爽,一幫內心極度空虛、無聊之極的人類或者類人生物或者能變成人形的生物。以雄性居多,隨著時間的不斷前移,雌性日益增多。
原以為能像那些先輩們,手握作弊利器,大殺四方,美眉泡盡、大俠做盡、富貴享盡,通曉天文、地理、人和、八卦、四儀、星象、醫卜,做個不用拚爹的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怎知,思來想去不過是一場白夢。
沙通海,不知道其父是怎麼想的,沙通天,侯通海?龍套加龍套就是主角,兩個廢柴就等於牛人了?無語中。
總之,沙通海頂著這樣一個霸氣側漏的名字渾渾噩噩得渡過了二十四個春秋,就在即將開始平凡而無知的第二十個五個光陰,在一場莫名的大霧中,來到了現在的異世。
本想有困難找民警,想要知道雞蛋是什麼味,就得問吃雞蛋的人。沙通海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就想打聽個明白。
正逢看到一個衙差打扮的人,緊走兩步,拱手道:“敢問這位官爺,我乃山野之人,今日初來貴地,不知現今是何年何地?”
衙差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眼前此人奇裝異服,形跡可疑,不過觀其眉宇,似乎也不似宵小默然片刻,沉聲道:“今時今地,正乃吾大元治下東寧道彰州府文安縣。”
“元朝!完了,怎麼來了蠻族的朝代。”一向自詡為皇漢沙文主義者的沙通海脫口而出。
這下嗝屁了,蒙古人的地盤,無恥可悲的人種等級製度,就連北人,淮河以北原金朝境內的漢、契丹、女真等族才有資格被稱為漢人,還是第三等,更何況自己這個南人,那是地位最低下、生活最可悲的劣等民族,在蒙古人的高壓統治下,每個人的經曆都可以寫一本《悲慘世界》了。
心中正在自怨自艾的沙通海,腦中一片茫然,殊不知他也算通曉曆史,若是元代,向來實行行省製,地方行政區劃還有路、府、州、縣,何時有過道這一級行政區劃。正是心中一點靈光被蒙蔽了,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大膽,竟敢汙蔑吾等華漢族裔為蠻族,看你奇裝異服,定是西戎奸細,該殺!”衙差聞得大怒,手一按刀柄,一道白光劃過沙通海眼簾,沙通海眼前一黑,嘴裏的話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昏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衙差倒轉刀口,以刀柄擊打在沙通海腦後發際下三寸,將其擊昏過去,其因自然不是他良心發現,身為煌煌不可炫日、如日華普照十四州的大元皇朝龐大統治體製內的一員,即便隻是一名縣城的一個小衙差,擊殺一名疑似外族奸細之人,也不過是順手為之,不足掛齒。
真正讓他停手的原因,因為他看到了一隻手,這隻手潔白無瑕、柔滑細膩,那細致挺拔的中指上戴著一隻奇形戒指,似蝴蝶,若夜蛾,材質非金非玉,閃爍著幽紫而深邃的光芒。這隻手五指張開,虛按在半空中,緩然下按,似乎下方有若實地。
“留著吧,先登營正等著用人,押過去。”清朗而悅耳的聲線有如天籟,從掩映著麵龐的細紗中傳來,那鬥笠下顯露的顎角圓潤光滑,令人不禁抬眼望去,絕世佳人的輪廓隱約朦朧,心下些許憾然卻又激起一絲明悟。
被一盆肮髒的臭水澆醒後,留在沙通海腦海中的還是那揮之不去的倩影,眼前的卻是一個長滿胸毛的黑大漢,一張嘴,令人作嘔的口氣撲麵而來:“你這賊囚,睡得到踏實,都什麼光景了,還在這挺屍!”不由分說,一鞭抽在沙通海的身上,兩道粗長的血痕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