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存放弟子魂燈的燈廊,聶長老隨手攝來兩盞黯淡的銅燈,單手掐訣,施了個回影術。
從那兩人死前半個時辰開始,一直到兩人氣息斷絕,神識泯滅,期間種種在場幾人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
聶長老揮散殘餘的光影:“那魔星依舊是凡人一個,不值一提。”
“行了,這任務已結,魔星並無異樣,無事莫要叨擾我修煉。”
他不耐煩多待,隨口吩咐了一句,便甩了甩袖子,離了這靈氣稀薄之所。
鄭執事張了張嘴,到底沒再多問。
他也看出了幾分門道來,長老對於所謂的魔星之事,恐怕並不上心。
“鄭執事……”
看燈的小弟子躊躇著:“這事……”
“既然長老說任務已結,便不用管了。”
鄭執事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上層不願意管的事,他自然也沒必要多問。
至於什麼滅世、什麼魔星,本也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操心的。
……
夏侯梟難得睡了個安穩的覺,最奇的是一覺醒來,竟然沒有往日的虛弱感,反而神清氣爽,精神大振。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劍柄,縱身躍出神像。
陣陣沙啞的誦經聲傳入耳中,廟外墳旁,那玉姿仙貌的小和尚依舊盤坐在地,虔誠的垂首誦經。
夏侯梟看了一會,突然開口問道:“你在這念叨幾天了?”
荼九頓了頓,把餘下幾句往生經念完,才輕聲回應:“記不清了,隻恍惚記得經文頌了一千零五遍,而這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總有兩三回了。”
“你在這裏念了三天三夜?”夏侯梟嘲諷的道:“隻為了超度這兩個想要殺你的惡人?”
“將軍。”
清晨熹微中,年輕的僧人微抬眼眸,麵色蒼白,唇瓣幹裂,可灰色的眼瞳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卻如同琉璃:
“佛經有雲‘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即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小僧之所以遭此劫,是前生種下的惡因,這二位施主刻意為難,實是在替小僧消弭業障。”
“他們並非惡人,而是前來普度小僧的菩薩。”
這番發言振聾發聵。
夏侯梟沉默了很久,他覺得自己心裏盤算的主意似乎不怎麼樣。
——他因時間的消磨而逐漸削弱,這兩日卻在小和尚的誦經聲中恢複了許多,他便打算挾恩圖報,讓這小和尚對著自己多念幾天經文,看看效果如何。
但這和尚雖然有些佛法,可這腦袋卻跟木魚似的,實在跟他不怎麼對路。
眼見著那小光頭又垂首念叨起來,他不由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和尚,你對這兩人尚且肯誦經普度,不知對我這救命恩人有何回報?”
罷了,這和尚雖迂腐,但總比那些偽君子叫人放心,更何況對方還能幫助自己恢複,總不能因噎廢食,自己多忍忍便是了。
荼九愣了愣,連忙俯首:“將軍但有吩咐,隻要不違背戒律,小僧沒有不應的。”
“好!”
夏侯梟扯起唇角,撫掌而讚:“你這和尚既然如此爽快,本將也不會刻意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