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是個殺手。
是個京城第一的頂尖殺手。
在專司暗殺的組織——“乾門”中,她的代號是“七殺”。
”七殺,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很好。隻是……你殺了任務目標即可,為何要費力將清風園付之一炬呢?”
堂內昏暗,麵前還掛著層層帷帳,其中影影焯焯透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連聲音都是縹縹緲緲,不太真切。
蘇七麵色不變,拱手道:“影君,那地方人多口雜,不如放一把火,既可毀屍滅跡,也好轉移視線……難道屬下處置有誤?”
影君,是乾門的最高首領。門中各大殺手不得私自接單,都是影君分派任務給他們,何時何地何人,不問緣由,隻取性命。
帷帳後沒有回應,蘇七也保持著姿勢,不說亦不動。
“那倒沒有,隻是據門內的探子說,清風園毀於大火後,除了官府以外,還有另一群人出現在現場,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蘇七心裏微沉,麵上卻不露聲色,“找人?屬下當時放完火便離開了,倒沒注意到有什麼特殊人物,可要緊?”
他並不驚慌,就算對方找的是蕭朔,密室裏還有老鴇的屍體做替死鬼,大火過處,皮爛骨焦,誰又能分得清呢?
總之,他救下的人,他自然要護住。
“……不清楚,罷了,可能是燒死了吧。無須理會,你下去吧,把這次的賞金領了。”
蘇七從乾門出來後,七拐八拐就去了東門大街,撲麵而來的熙熙攘攘,讓他仿佛從陰森的地獄,一腳踏回了熱鬧的人間。
街邊挑著擔子大聲叫賣的貨郎,早點鋪的蒸籠掀開時騰起的白色水霧,還有擦肩而過的女郎們嘰嘰喳喳的笑語,無一不充滿了煙火氣。
蘇七一支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腳步放緩,閑逛起來。
家裏添人進口,自然要置辦些東西。
蜜餞鋪子的櫻桃煎酸甜適中,喝藥時就口最好;陳記成衣鋪是老字號,鬆江棉布細軟透氣,最適合做裏衣;石青緞子的長袍暖和精神,開春了多來兩身;還有汗巾、鞋帽、腰帶,從頭到腳置辦了一大包。
最後,他停在一間古色古香,精致典雅的小樓前……
一通買買買,滿載而歸的蘇七回到家時,遠遠就看見有人在門口張望。
他眉目一凜,剛要動作,就見對方轉過身來,看到他眼睛一亮:“蘇哥哥!”
原來是鄰居王嬸的幺女杏兒,十五六歲的少女,半舊布裙,膚色微黑,笑得一臉朝氣:
“蘇哥哥,你去哪兒了?”
“你找我有事?”
“我……聽說最近你家中日日有郎中過來,阿娘說,蘇哥哥你帶了個人回家?”
杏兒眨著大眼,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就是好奇……是男是女啊?”
“男的。”蘇七言簡意賅,邊開門邊隨手摸了包飴糖給她:“拿回去和弟妹一起吃吧。”
“謝謝蘇哥哥。”杏兒一下就高興起來,“我幫你把東西拿進去吧。”
生怕蘇七不讓,門一開她就抱著東西搶先往裏走,不料才走了幾步,她就突然站住了腳。
越過女孩的肩膀看去,小小的院落盛滿陽光,一樹梨花開得正燦爛,蕭朔坐在樹下,陽光下的側臉如玉無瑕,聽到聲音轉眸望來。
當真是朗朗如玉樹臨風,皎皎若明月當空。
蘇七的頭腦空白了一瞬。
“咚!”
杏兒懷中的東西落地,驚醒了兩隻耽於美色的呆頭鵝。
“蘇、蘇哥哥……這,這就是你家的客人?”
杏兒臉色紅透,問得結結巴巴,眼神還不自覺往蕭朔那兒瞟。不知為何,蘇七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仿佛珍藏的寶物被人偷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