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昶歌的權勢,加上順天府府尹陳彥是葉家的人,而趙清書與葉家七小姐葉露白是閨中密友,拿到劉慕言的屍體並不是難事。
看著兩具棺木漸漸被塵土掩埋,趙清書壓製許久的淚水洶湧落下。
安葬完成,其他人陸續離開,獨獨趙清書站在墳前,一動不動。趙子琴惦念留在家中的幼兒,默哀一會兒,又勸慰趙清書幾句,坐上馬車回京,趙蔓見狀,也搖著頭帶上兒女跟著一起歸去。
冬日嚴寒漸消,但春天尚未完全到來,又是處在山勢陡峭的深山中,冷冽的寒風呼嘯,無遮無掩的打在身上,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的割著,硬生生的疼。良久,環兒忍不住輕聲勸道:“王妃,回去吧。”
“王妃,王爺有事不能陪您前來,但是心中必然惦念著您,山中嚴寒,您素來畏冷,咱們今日先回去吧。”白絹也勸慰道。
趙清書沒有動。
劉慕言的身份被陳彥證實後,迅速在京城裏引起軒然大波,畢竟他的死狀那樣淒慘,屍體出現時又牽涉到昶歌名下的產業,讓人怎能不震撼?皇帝聽聞後,下旨要親審此案,一時間整個京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生怕惹禍上身。
知道昶歌另有打算,趙清書倒是不曾焦急,隻是怕旁人察覺出異常,偶爾會刻意流露出憂慮感。然,此時此刻她站在這裏,卻是源自昶歌的授意。
他沒有說明原因,但她知道,他是要動手了。他唯一的顧慮是她,因而在動手之前,他會讓她離開京城,遠離危險。她想過要跟他一起麵對,想過要跟他同進同退,但是稍稍思慮,就知道她會拖他後腿,她留在京城也是累贅,於是她隻能選擇被他保護著,先一步避去安全之地。
卻不知道他會用何種方法……搖搖頭將心中隱約浮現的憂慮趕跑,她側眸看向剛剛堆砌的那兩座新墳,便有些悵然。
離開後就再不會回來,所有的恩怨都隔絕在此處,再無需牽掛。想到他們還這般年輕,正是青春年華,卻被一坯黃土掩蓋全部過往,而她所能做的事情,隻能祈求他們下一世平安喜樂,再無災難……心頭浮現出的無力感,讓她的眼眶再次濕潤。
白絹與環兒也不敢再勸,隻靜然守在旁邊。
風在陡然間變得凜冽,像是夾雜著無盡的灰塵,迫得人睜不開眼睛。白絹上前一步擋在趙清書麵前,警惕地看著四周:“王妃,有殺氣。”
她這麼一說,昶歌遣派來保護趙清書的護衛都緊張起來,一個個都斂容屏氣,按著腰間別著的長劍,嚴正以待。
來了!趙清書精神一緊。
“有迷香,都屏住呼吸。”不知是誰驚呼一聲,尾音未落,一陣悠揚的樂聲在耳畔響起,叮叮咚咚像是山澗水潺潺般流淌,讓人不由自主就沉溺其中。
“王妃,快逃。”趙清書正不知所以然,手上驀地傳來一陣刺痛,她驚醒過來,勉強睜開眼睛,驚愕地看見旁邊的護衛乃至身邊的環兒、白娟都是一臉懵懂,呆呆愣愣的站著,仿若失了心智,頓時大驚。
垂眸,手背上一道淺淺的傷痕,正往外淌著血絲,腳邊有一支玉釵,釵尾沾著淡淡的血痕,她認出是白娟的東西,稍微思索便知道白娟是拚著最後的清醒將她從迷糊中喚醒,咬了咬牙,她扭頭就跑。
不管這是不是昶歌的安排,為粉飾太平不讓旁人察覺出異常,她必須逃跑。
“那個女人跑了。”有誰大喝一聲。
不耐的咒罵聲清晰入耳,聽到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趙清書惶恐的回頭,瞥見兩個身著黑衣勁裝,用麵巾蒙著臉的男子拎著長劍追過來,她下意識就加快腳步往前跑。
風“呼呼”地從耳畔刮過,飛濺起的細沙撲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如芒在背的感覺如影隨形,趙清書不敢停下腳步,卯足了勁往前跑。那兩個黑衣人遊刃有餘的跟在後邊,像是故意逗弄她般,隻一路尾隨著,卻沒有急著對她動手。
這讓她很是氣惱,但也不可能指著他們讓直接給個痛快,那無異於自尋死路。同時,她確定這兩個黑衣人不是昶歌安排,畢竟他不可能讓人戲耍她,這黑衣人是真正來殺她的惡人。
想清楚這些,她哪裏還敢停留,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全力奔跑。直到看見麵前的懸崖,她才意識到黑衣人清楚地形,方才一番追趕竟是有意將她逼上絕路……被迫停下腳步,她攥緊手心回過身,佯裝冷靜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人沒有回話,其中一個慢慢向她靠近,手中長劍側翻,鋒利的劍身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像是隨時都會斬斷麵前的獵物。
滲人的劍氣迎麵襲來,趙清書不得不後退,直到腳下懸空,她悚然一驚,往前一步站定。僵硬地偏頭,身後的懸崖深不可測,雲霧繚繞間見不到底,隻有狂猛的寒風從下吹上,一瞬間,她身上的骨頭都冷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