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杜子昂笑意不減。
“還要一個風箏,這次不要燕子的了,換一種,大師兄幫小慧選。”潘慧眨巴著雙眼,滿臉期待。
“好!”杜子昂笑意加深了幾分。
“唔……小慧再想想……”潘慧撓了撓頭,突然睜大雙眼急道:“大師兄等小慧一下,就一下哦!”說罷轉身一溜煙跑開了。
她飛快地跑回無淵殿內,去了大師兄的小院收拾了很多衣服。全部都是白色的,大師兄向來隻穿白色。
她撿了起碼有七八套衣服出來,這才尋出一塊粗布將衣服全部打包起來。想了想,她又將自己最大的琥珀放入了包裹內。眼淚在一瞬間奔湧而出,她分明是知道大師兄再也沒有可能回來了,卻還在努力地欺騙自己,想多將大師兄留下片刻也是好的。
她哭了半晌,這才抹去眼淚,抱著那個碩大的包裹飛奔出去。
她飛快跑到杜子昂麵前,獻寶似的將包裹遞到杜子昂手中,道:“大師兄的衣服!大師兄這次要下山好久,小慧特意多裝了幾件呢!”一雙眼睛彎彎的,臉上盡是討好的笑。
杜子昂看著她一副“小慧很聰明”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抬手擦去潘慧額角的汗珠,揉了揉她綁著兩個小包子的頭,道:“小慧最乖了!平日裏要乖乖聽師兄們的話,好好練功,知道了麼?”
潘慧乖巧地點點頭,在杜子昂將要起身時突然再次抓住他衣角,問道:“大師兄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杜子昂看著她期待的目光,雙拳緊緊握起又鬆開,笑道:“等小慧成就‘玉娘’那天,大師兄便回來了。”
“好!一言為定!打勾勾!”潘慧伸出小小的手指勾上杜子昂的,小臉上一派肅然。
杜子昂揉了揉她的頭,終於轉身離開了,給潘慧,給長明軒的眾人留下了一道堅毅的背影。
潘慧臉頰之上早已爬滿了淚水。
原來有的時候記憶的喪失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能讓她不必去麵對這個慘烈的現實。
她已經全部想起來了,卻又希望自己沒有記起。
她不相信大師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卻不明白大師兄為何會放棄辯解,即便他是一個高傲到不屑爭辯的人,但是麵對著自己的清白,燈祖已經將機會給了他,他為何會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她記得當日師父一直站在一旁,眼中分明滿是悲痛,卻隻是任由乙玄師叔行使門規,半句話都沒有說。
她想,師父應該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開口吧!
師父素來以身作則,嚴格遵守門規。隻是在這件事情上,麵對著異常驕傲的兒子,麵對著衣衫不整的小師妹,麵對著一眾圍觀弟子,麵對著親自現身的燈祖,他是長明軒主,卻也是一名父親。誰都可以開口為杜子昂求情,唯獨他不可以;誰都可以不相信杜子昂,厲聲質問杜子昂,隻有他什麼都說不得。
潘慧雙手撐地,緩緩坐起身來,深呼吸了幾下,開始打坐。
她的氣息早在記憶恢複的那一瞬亂了。她分明是願意去相信大師兄的,但是還是被那個殘酷的事實擾亂了心神。
大年夜的那次相遇,大師兄分明知道她喪失了那日的記憶,卻也並不告訴她真相,想來也是怕她會不相信他吧!
隻是,她怎麼可能會不相信大師兄呢!
她從記事開始便一直跟在大師兄身旁,再也沒有人比大師兄更重要。隻要是他說的,她便會信。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說他是錯的,隻要他一句話,她便絕對不會有任何懷疑。
更何況,大師兄當年與她定下“玉娘”之約,這次還特意對她強調了這一點,她便更不可能去懷疑大師兄真的有做過那種事情。
這十年來,沒了大師兄的保護,她在長明軒之中一直生活得很孤立。她不喜歡去主動接近任何人,也是在保護著自己不被別人陷害利用。或許即便是失去了那一段記憶,她在冥冥之中依舊相信是有人陷害了大師兄,所以才會如此嚴密地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如今,她全部想起來了,卻也明白了大師兄的苦心。
長明軒的“玉娘”有著等同軒主的權利,隻要她不觸犯,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她,即便是那些長老亦是不能。
大師兄恐怕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陷害他的人絕對不是當時的他可以抗衡的,於是才幹脆選擇了離開長明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