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看著雲深將腳鐐手銬都戴上,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關上牢門,哼著小曲走了。
牢房裏安靜下來,雲深抖了抖手腳上的兩件鐵器,感別非常別扭地、不舒服。尤其是腳下,鐵鐐有二十多斤,邁起步來非常沉重。這時,雲深才意識到牢頭有多壞,是想著法兒整人。
中午時分,牢頭走過來,身後跟著兩人,一男一女。男的雲深認識,正是自己的好友張八寶。女的是誰呢?雲深有點眼熟,思維稍稍遲鈍片刻,便想起來,是那天跟著巧嘴馬去鄉親的李阿蓮。李阿蓮一身素衣,人整個看起來比原先瘦了幾分,不過更顯得清秀、高挑。
“八寶,你們來做什麼?”雲深看到好友來探監,內心一陣激動,站起來衝到牢門處,雙手隔著柵欄空隙緊緊地握住了八寶的手。
“我們來看看你!”八寶說著,兩隻眼睛上下觀看好友的變化。這十多天來呆在這鬼地方,雲深瘦了不少,人瘦了顯得兩隻眼睛特別大,而且還多多少少有點內陷。最終,雙眼落在手銬、腳鐐上。
“雲深,你怎麼戴這麼粗重的刑具?難道他們在牢房裏還不放過你?”八寶心疼地問,眼睛看站在遠處的牢頭。
“沒事兒。”雲深說,“我爹還好嗎?”
八寶支吾了半分鍾後,沒有回答,反而轉移了話題來遮掩:“雲深,你跟阿蓮說兩句吧。她太苦了!”
阿蓮來探視,這大大出乎雲深的預料。本來,他見了姑娘就沒有話說,比較靦腆,如今又是坐牢,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更是沒有話了,頭埋下去,不肯吐一字。
還是阿蓮比較大方,輕啟朱唇,慢慢地說道:“雲深,今天我來看你,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這裏住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雲深不能不說話了,頭也抬起來。他真的想哭,與自己僅有一麵之緣的姑娘,居然有膽量到這種地方探視自己,這需要多大的勇氣?這事如果傳出去,她怎麼麵對周圍人的流言蜚語啊?
“阿蓮,謝謝你來看我!以後,你不能再來這種地方了!”雲深也鼓足勇氣,說出了心裏話。
“我為什麼不能來?”阿蓮渾身仿佛被電擊中,顫動了一下。
“我爹雖然與你們家訂了婚約,可是畢竟沒有成行。所以,你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回去跟我爹說,就是我終止了咱們的婚約。”雲深想到六年的囹圄下來,會將姑娘的終生給耽誤了,於是主動提出來撕毀婚約!
毀婚的一席話出口,阿蓮的兩行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人竟然跌坐在地上。
“你還算一個男人嗎,怎麼竟然說出這種不負責的話來!”從來跟雲深沒有發過脾氣的八寶一下子翻了臉,用手指點著雲深。
雲深也不明白八寶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忙著辯解:“八寶,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因為我坐牢六年,六年啊,讓阿蓮等六年,會把她的終身幸福給破壞了。阿蓮應該趁著現在年輕,趕緊再一個比我更好的!”
八寶根本不聽雲深解釋,說道:“你現在將她趕走,更是害了她!你可知道,阿蓮是一個多麼好的姑娘,你出了事,李家提出要毀婚,可是阿蓮死活要嫁你,甚至跟父母鬧翻了,都與父母斷絕了關係;而且,還給郭叔披麻戴孝,打幡送終了!”
聽到為爹披麻戴孝,雲深先是一愣,而後兩手緊緊抓住八寶的前衣襟,發瘋似的問道:“八寶,你說,我爹死了?”
八寶此時也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後悔不迭。可是既然說出了口也沒辦法收回了。隻得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給雲深聽。
原來,郭鐵匠聽說兒子被判了六年,心裏犯了賭,回到家後又氣急,大口吐血,臥床不起。幾後天,黃小辮又帶著幾個地痞來搗亂,報被雲深打的一掌之仇,將鐵匠鋪砸了個稀巴爛。郭鐵匠本來就吐血,又加上心急,祖傳的家業被毀了,頓時吐血不止,最後暈死過去。在炕上躺了三天後,便去世了。阿蓮聽說雲深因為見義勇為,被抓去坐牢;又聽說郭鐵匠,也就是未來的公公病死,便不顧父母阻攔,趕到馬家屯為郭鐵匠披麻戴孝。
聽完八寶的述說,雲深“哎喲”一聲,人往後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