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手印(1 / 2)

實際上沒有什麼所謂的‘罪惡都市’。即使是罪惡,也是建立在人與人之間的血脈相連之上的。是有製度性的,權威的,即使是存在失控的。

但是邪惡不一樣。邪惡更多的體現在個體身上。或者一種個體性的複製出來的,傳染出來的組織。

我的哥譚充滿了罪惡,但邪惡永遠都是曇花一現。是,曇花一現,它更多的體現在個體的,某個事情上。邪惡的背麵是什麼,這個話題就太過於龐大了。

我和小綠到了G市。

五年過去了,這裏變化很大。我能依稀的辨認那些沒來得及被抹去的地標。比如:一座假山,一座社區內的老年健身場所,一座鏽跡斑斑的狹窄的籃球場。

當然,G市很大,除了上述那些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充滿個人記憶色彩的地標外。這座城市的電視塔,老百貨大樓,人民大會堂,電影院,批發市場,第一家KFC,都還被保留了下來。屬於頑固分子,徹頭徹尾的頑固分子。

它們被夾在新建的摩天大廈之間,被夾在灼灼發光的鏡麵大樓之間,顯得老邁,虛弱,顯得隨時就會垮台。

但是,換個眼光,又覺得,它們才是這座城市的記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罪惡血脈的筋絡。

是的,沒錯,這筋絡上殘留著我們的血跡。

我的血跡。

我親眼,客觀,實際的看到了。身邊伴隨著美麗的,單純的,沒有和我過交合的,小綠。

這血跡是在老批發市場的邊緣,旁邊的平房集群已經被推到成了建築工地。那片平房裏,曾經有我住過的一間。像一個低配版的,或者說,貧困版的四合院。有一個小院子。我和林棟梁在那裏燒烤,唱歌。帶姑娘回去發生關係。

我和小綠吃完飯,我便拉著她便講故事,邊溜達。令人錯愕的這牆壁上的血跡,像是一位久別重逢的證人。它說:“是的,沒錯,我就在現場。”

我回想了一下,那血跡,應該是錢倩給我留下的。那時我帶了一個小姑娘回我們的基地。那是一個夏天傍晚,白雲被焦黃的暑氣強暴的按下頭顱,貼在我的窗戶上。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我堅信那景色印在了我的眼睛裏。

隨後便在那低垂的風聲中,解開那女孩兒的胸衣。內衣。解開那女孩兒的吻。

就當那白雲的腦袋即將被按在地上的時候,就當那落日即將湮滅的時候,錢倩踹門的聲音像是行刑前的莊嚴鼓點,哢嚓一下,那厚重的雲層就消散了,我胯下的女孩兒尖叫著跑出去,我捂著被匕首劃傷的胳膊,苦笑的麵對著憤怒的錢倩。

太陽像是一個被砍斷的腦袋,圓滾滾的落到地平線的深淵之下。

在清灰橙黃交雜的城中村天空下,在我空寂的窗戶邊,我奪過錢倩的匕首,把她按在硌人的平板床上,用粘滿血的手掌打了她一巴掌。然後在她克製不住的笑聲中,撕碎她的T恤,短裙,吮吸在我的血手印邊上的,她暴躁的,故作憤怒的雙唇。

在大門敞開的語境裏,絡繹不絕的放學的孩子們嬉笑打鬧著路過我們院門的危機中,在風鈴的預警中,我進入錢倩,再一次的,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我留下了一些東西在她體內。哦,不。不能這樣講。更準確一些,我遺忘了什麼東西,在她體內。

我遺忘了,所以,我是不知情的。

這跟我麵前的,哦,我和小綠共同的麵前的血跡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間接的。就當錢倩被我折騰的筋疲力盡後,就像一塊被浸濕後肥皂正要泛起多愁善感的易碎的泡沫的時候。

我的仇家們,或者說虎叔的仇家們找到了我。

他們罵罵咧咧的停在敞開的院門前,像是一群被空城計驚到的鴿子們,嘰嘰咕咕的左顧右盼起來。當帶頭的悄悄走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從床頭抽出了我的刀子,握緊它,而錢倩則把那幸福的,汗膩膩的泡沫縮回去,胡亂套上衣服,握緊另一把刀子,跟在我身後。

我躲在門後,耳語對錢倩說:“待會我拖住他們,你從窗戶先撤,去虎叔那。”

錢倩女戰士般點點頭。

於是我一個箭步衝入院子,與那幾人周旋起來。錢倩同一時間跳出窗戶,沿著大河邊上漂浮垃圾和蘆葦的泥巴路逃向不遠處的批發市場。那時候虎叔的大本營,就在那批發市場。

我衝破他們,奪門而出,他們追著我,在狹窄的巷子裏,在石榴盛開的拐角處,我和他們周旋著,搏鬥著,且戰且退的。

然後,就在這裏,是吧,沒錯吧。我問我自己。,沒錯,我在那血跡的證詞下,回答道。沒錯,就是在這,在現在的我和小綠所站的位置。

我沾滿血跡的手伏在了這麵牆壁上。

這血跡留了下來。

五年,不,六年?反正,這些年,竟然一直留在這。

我對小綠如此說道:“你看,這就是我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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