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自己能順應這個市場,跌到底買入股票,漲到頭拋掉股票,到頭來卻還是不能控製自己的心魔,仰天俯地,自歎怨艾。融資融券,高利貸,配資炒股,緊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的紅綠變化,似乎心跳著自己的曲線,漲停時刺激,跌停時鬱悶,重組時憧憬,失敗時絕望。關閉電腦,登上南天門,才發現俯視的是眾生雲煙,那一堆k線訴說的都是曆史。散戶,大戶,坐莊的博弈,誰都不夠牛,牛是什麼?什麼才是牛?…………人總是很奇怪,別人有的自己也總想要,而不問自己的內心是否真正的需要。即便是刹那的煙花和彩虹,也想抓在自己所謂的手裏。我總以為,攀比是令人進步的動力,盲目攀比就是令人墮落的深淵。如果辛曉苦沒有記錯,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這輪牛市的開始是在2012年12月5日。那是辛曉苦看了多少年的盤的盤感啊,他當時就知道了。瞞著妻子沒有說,早在2007年的6000點辛曉苦就和兒時的夥伴丁曉魚開戶了,上證和深證一塊兒的,還交了90元的開戶費,雖然本金隻有區區的3000元,他還是懷著暴富的夢敲開了這富麗堂皇的大門——股市。毫不謙虛地說,這3000元是辛曉苦積攢了十二個月的工資結餘。在攢錢的那段日子裏,辛曉苦看著《平凡的世界》,思考著少平和少安的故事,每餐火燒榨菜,吃得好香。日子也就這麼平淡無奇的過著,偶爾身邊有輛帕薩特經過,辛曉苦總是行注目禮,暗自琢磨,我這輩子還能開上嗎?教學是清苦的,特別是農村小學的老師,但是那寄托了辛曉苦得天下英才而育之的教育理想。至於開汽車,也就是想想罷了。辛曉苦的證券公司賬戶幾乎為零,這是悲哀,自2007年2012年,五年了,老股民了也算,投入的那3000元呢?辛曉苦不止一次的和丁曉魚探討,錢怎麼就沒了?歐曉鷗也問過,有點挖苦的說,就你,拿隻粉筆寫個字就不錯了,耳朵垂兒有那麼大嗎?辛曉苦也摸了一下自己不爭氣的耳朵。辛曉苦的妻子歐曉鷗比較漂亮,但是氣質勝過漂亮,人堆裏的鳳凰。能嫁給老師也是殺豬的丈母爺的主意,否則能嫁給一個老九?歐曉鷗的父親是個屠戶,與學校斜對門,每天邊殺豬賣豬肉,邊琢磨著從學校出來的辛曉苦,和自己的二女兒倒是般配,怎麼也是國家工作人員,至於錢少,無所謂啊,有才和有財是可以結合的。於是媒人撮合,也就成了。歐曉鷗的父親十分滿意。辛曉苦也是十分隨和恬淡的人,麵子薄,媒人恰好是常買豬肉的副校長,和誰不是一塊兒過?大差不差就可以了。歐曉鷗在鎮上的紡織廠工作,廠裏的銷售領導也經常帶著她參加一些場合,時間長了,總會被什麼人看上。辛曉苦明白這個理兒,並且歐曉鷗不止一次的告訴辛曉苦,坐在帕薩特裏很舒服,特別喜歡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眼光。如果說歐曉鷗結婚之前還有什麼禁忌,沒見過世麵,那工作和婚後就少多了。追求自己認為的幸福,而不是屠戶老爹的長久之計。下午,城市的夕陽將辛曉苦騎自行車的身影拉得很長。自學考試的公司法終於考完了,辛曉苦很高興自己背過了破產之後的財產分配順序,那可是論述題。一個人騎著自行車,沿著馬路回鄉鎮駐地,路邊的吆喝聲不斷,擺攤的小販賣的西紅柿真鮮豔。天色黯淡下來。騎著騎著,前麵突然出現了一輛熟悉的帕薩特,它停在主路與小路的交界處,空氣中彌漫著麥子成熟的味道。辛曉苦似乎看到了什麼,不禁一顫,那分明是紡織廠的公車,裏麵的茉莉白碎花長裙不正是早上辛曉苦拉上的拉鏈?辛曉苦平日裏的擔心不是多餘,有時候牽著歐曉鷗的手總覺得不踏實。這下踏實了。車裏的身影太熟悉而又陌生了。副廠長龐得誌也是有家有業的人,怎麼就……?兩人的頭纏在了一塊兒,似戀人般親密。辛曉苦的內心平靜不下來了,憤怒衝上了頭,拳頭緊握,血管繃緊,永久牌的車子扔到了一邊兒。辛曉苦快速地走近帕薩特,這時候車裏的男女已經倒在了後排座上,辛曉苦開始想哭泣,緊握的拳頭也鬆了,自己真要去開門,離婚就是必須了。辛曉苦的婚姻法考了72分,他知道,在夫妻雙方婚姻存續期間,誰出軌,誰差不多掃地出門。打龐得誌,自信沒問題,體能沒問題,肌肉力量更沒有問題,打完呢?司法程序?一群人的熱鬧和圍觀?還有丈母爺對自己的偏愛呢,給自己買了鄉鎮上開發的房子,雖然隻有4萬元,但也相當於自己6年的收入啊!房子是寫的辛曉苦,村委會的合同上是,並且丈母爺告訴辛曉苦,這是你的!你家裏買的!為的不就是歐曉鷗的虛榮嗎?辛曉苦記得一個笑話:兩個女人在炫耀,高個子說:“我家可大了,我們每天吃飯時從客廳到餐廳得劃船過去。”矮個子說:“我家更大,我去洗手間得開飛機去。”高個子說:“我家的牆壁都是金磚,每天得由專業人士清潔。”矮個子說:“你還要清潔呀,我家的金磚髒了就扔掉,整個城市的金鋪每天都為我們家打造金磚。”當時聽了,辛曉苦隻是覺得好笑,認為這兩個女人浮誇得離譜。而眼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妻子就是笑話中的女人,這都源於女人的虛榮心?夫唱婦隨一輩子不行嗎?辛曉苦知道,虛榮心是被扭曲了的自尊心。自己沒有本領踩著七色雲彩而來,不能給歐曉鷗那種自尊,歐曉鷗也不是看重辛曉苦的未來,在她眼裏,教師隻是平平穩穩的生活,沒有未來。辛曉苦暗思,今天,我就讓她失去我,抑或本來這是一場錯誤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