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再次被溫亦推進手術室,強行開顱續命。
何萱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焦急等待。
六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隻見陸嶼坐在輪椅上,被溫亦推了出來。
“老公!”何萱猛撲過去,蹲在他腳邊,擔心詢問:“你怎麼樣了?”
“夫人,我沒事。”陸嶼僵硬地回了句。
沒事?
為什麼不見他動一下,真的沒事嗎?
不等她開口問什麼,陸嶼打斷她:“我想去北海看花,夫人能陪我去看看嗎?”
去看花?
何萱抬頭看了眼溫亦,征求他的意見。
“去吧。”
溫亦麵無表情地丟下這句話,隨後轉身離去。
孤寂的身影再次走向黑暗……
沒關係,哥哥死了沒關係,他可以再造……
“阿亦!”陸嶼卻突然叫住了他。
溫亦腳步一頓,淡定回頭。
“一起去看看吧……”他說。
見他愣在原地,陸嶼緊接著道:“阿亦以前不是也想看花嗎?哥哥陪你一起去看,那裏長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比花園裏的花還要漂亮。”
溫亦笑著搖頭,“哥哥,我那是騙你的,我不喜歡花,從來都不喜歡……”
說罷,再次轉身,隱入黑暗。
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隻有哥哥一個,隻想要哥哥永遠陪在他身邊。
為此,他撒了無數的謊……
天天騙哥哥,說身體不舒服,故意受傷,調皮搗蛋,這樣,哥哥就不會丟下他,不管他了。
隻是現在……
他自嘲地搖頭。
哥哥死了沒關係,他會為哥哥重新尋找寄宿體,這具腐爛的身軀早就該棄了……
……
何萱為了兌現承諾,推著陸嶼再次來到了北海公園。
“夫人,再往前走一點。”
何萱照做,推著陸嶼往花的更深處走去。
最終停在了一片白玫瑰上。
下一秒,陸嶼就從輪椅上摔了下來,何萱想扶住他,奈何力氣太小,扶不住,連人帶椅一同砸向地麵。
“陸嶼!”
她想扶起他,掙紮一番後,卻始終未扶動分毫。
陸嶼輕笑一聲,“沒事,夫人不用管我,就讓我躺在這裏,這樣可以離花更近些。”
說著,就閉上了眼睛,感受身旁玫瑰所散發的清香……
沁人心脾,仿佛將人再次帶入那個甜美夢境,純白玫瑰裏,女孩淺笑盈盈。
而如今,他終於看到了……
朦朧的陽光下,夢中的身影與眼前的少女重疊……
“來都來了,夫人不一起打個滾?”
何萱搖頭,聲音悶悶,“不要,花都要被我壓壞了!”
“沒關係,我有錢,賠給他們就是了。”
他都這樣說了,再拒絕就不禮貌了。
“好。”
何萱吸了吸鼻子,努力調整狀態,笑著抹幹眼淚。
剛想一屁股坐下,就被陸嶼打斷,“夫人,有荊棘,拿外套墊著先。”
“沒關係,你不也這麼躺的嗎?”何萱絲毫不在意,有樣學樣,照著他的樣子,躺在他身側。
“這不一樣,夫人皮膚嬌嫩,容易被刺傷,我皮糙肉厚的,不要緊……”
更何況,他就喜歡荊棘刮擦靈魂所帶來的陣陣顫栗,這讓他有種錯覺,他還活著……
本該徹底死去的靈魂,沒想到會再一次見到他的玫瑰……
他虛弱地開口,“夫人,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何萱側頭。
“我不是陸嶼,其實我是……”
“我知道,你是我的丈夫!”何萱打斷他。
這種被交代遺言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她不想聽。
“對,我是……”
“沈深”倆字他始終沒有勇氣親口說出來……
倆人就這樣躺在玫瑰上,直至太陽西斜。
身側的男人,呼吸越發薄弱,直到沒了動靜。
“陸嶼?”
何萱顫抖著手,探了下他的呼吸。
停了……
“沈深!!!”何萱撲在他身上大哭。
“你醒醒,不要睡……”
“沈深……”
可無論她怎麼呼喚,身旁的男人始終沒有反應。
隻有那平靜無波的臉上,悄悄滑過一滴眼淚,浸濕了臉邊的玫瑰……
傳說,海的盡頭是一個充滿愛的天堂,可沒人知道那裏有一條漆黑狹長的走廊,兩旁種著枯萎的玫瑰,那是徹底死去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