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七章 勝負之機(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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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

除了官府和軍中人關注與韃子的戰爭外,還有人對沈溪麵臨的情況非常擔心。

這個人便是一直留在大同沒有離開的惠娘。

沈溪出兵後,惠娘便負責糧草調運事宜,沈溪費盡心思籌措來的糧草,京營押運的隻是一部分,其他更多則是惠娘領導的商會在負責打理。

惠娘對自己相公的信心非常強,哪怕沈溪出兵後絲毫消息都沒有傳回來,惠娘也沒有太過擔心,因為這在她看來實在再平常不過,可當沈溪遇困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時,惠娘不可避免地還是牽腸掛肚。

恰在此時,李衿從京城抵達大同城,一則是過來向惠娘告知京城那邊的情況,二則是輔佐惠娘處理好糧草劃撥重任。

“……姐姐,現在壽寧侯和建昌侯在京城鬧得無法無天,不但查封了貨棧,還大肆抓捕小商小販,現在又針對我們鋪貨渠道展開排查,就算我們有足夠的糧食放出去平抑糧價,如今也沒渠道賣出去。實在沒辦法,如今官兵到處抓人,我們商會隻能倚仗老爺開具的兵部憑條出城躲避,現在京城裏糧食價格一下子提高五成……老爺交給我的差事,沒法完成了!”

李衿很自責,沈溪臨行前安排可說非常周詳,為防止戰爭期間京城物價大幅度上漲,不惜在京城囤積大量糧食,本來一切都控製得好好的,那些囤糧的人損失慘重,不得不隨大流拋售糧食。

但在張延齡利用手頭的權力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後,情況急轉直下,生活必需品價格暴漲,問題就在於李衿背後的靠山沈溪如今不在京城,而張延齡代表了官府,行事不擇手段。

惠娘道:“衿兒,你不必自責,其實老爺走的時候也沒說一定不能出意外,市場行情起起伏伏,誰能猜測得準呢?”

即便這話是屬於安慰性質的話語,但李衿卻聽出惠娘的回答有些驢唇不對馬嘴,顯然是心不在焉,隻是隨口勸說。

李衿疑惑地問道:“姐姐,我剛到大同,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路途上都沒有渠道獲取老爺的消息,姐姐在這裏長住,可知老爺詳情?老爺領兵在外打勝仗沒有?”

被李衿如此追問,惠娘的眼淚“唰”地一下便流了下來,顯然是再也忍不住了。

李衿有些驚慌失措,連忙站起來,扶著惠娘的肩膀,道:“姐姐,您可別嚇唬妹妹,我……老爺到底怎麼了?”

“沒事!”

惠娘擦擦眼淚,哽咽道,“隻是遇到一點小麻煩罷了……老爺此刻率領兵馬應該快到延綏了吧?但消息很少,外麵的人都在傳,說老爺跟他統帥的兵馬被韃靼人困住了,但大明邊軍拒不往援……但這怎麼可能?老爺是兵部尚書,統領全國兵馬,還是陛下最信任的老師,他們應該不會看著老爺出事而置之不理。”

李衿一聽也緊張起來,著急地問道:“姐姐,你從哪裏打聽來的消息?老爺……之前不是說各路人馬會到預設地點埋伏嗎?怎麼老爺會被韃子困住?”

惠娘解釋道:“我也弄不懂是什麼情況,大概老爺製定的戰略便是如此吧……本來老爺就是肩負著誘敵深入的重任出塞,現在魚已經咬鉤,不該拉線了嗎?”

“前些日子,朝廷調兵往宣府,說是要在那兒跟韃子決戰,違背了老爺的意圖,確實存在問題,但謝閣老和老爺舊交三邊總督王大人在延綏,應該不會讓老爺出事!”

“而且市麵還謠傳,說陛下下達了保老爺而棄三軍的聖旨,這是否意味著,隻要老爺平安無事,朝廷甚至可以犧牲三邊所有兵馬,也會前去救援?”

聽了惠娘的話,李衿腦袋也糊塗了,二女相對無言,均陷入痛苦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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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曙光降臨時,榆溪河北岸已經起了三道圓弧狀防禦陣地,此時防禦體係基本成型,所有官兵都在挖掘好的戰壕裏呼呼大睡。

明軍火炮陣地已在第三道防線兩裏後的營地中央設置完畢,兩百門火炮中有一百五十門向著北方,其他五十門則對準河麵,嚴陣以待。

天亮前,明軍的軍事會議也在召開中,除了王陵之、胡嵩躍兩個在一線陣地負責指揮的將領外,其餘中上層將領和謀臣全都出現在中軍大帳內。

張永焦躁不安的心情似乎已平複下來,不再跟之前一樣不斷質問沈溪戰略失當,他低著頭沉默不語,表情極為痛苦,似乎在為即將到來的惡戰感到悲哀。

軍中上下士氣不高,就連中軍大帳內也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沈溪站在帥案旁用木頭支架懸掛起的大幅軍事地圖前,臉色同樣不好看。

每個人都臉色蠟黃,眼中布滿血絲,看起來模樣異常憔悴,畢竟軍中上下基本都是一天一夜沒合眼。

“沈大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將士們連續行軍十多個時辰,又消耗殘存的體力挖掘戰壕,搭建防禦工事,現在全都疲憊不堪……要是韃靼人趁機來襲,士兵們隻能起身迎戰,到時候恐怕會一觸即潰!”

馬永成相對冷靜些,再加上他監軍太監的身份基本跟沈溪這個主帥對等,有資格提出一些看法。

其餘將領就算再疲累也不敢說出來,因為如此做等於是滅自己威風,在袍澤麵前丟麵子。

沈溪環顧在場之人,朗聲說道:“你們困倦不堪,本官也不好受,同時遭罪的還有跟在我們屁股後麵,連續趕了幾天幾夜路的韃靼兵馬,所以短時間內我們的對手也不會發起進攻,讓軍中將士放心休息……”

“之前第一道戰壕裏休息的四千官兵,現在不都睡了兩個多時辰了嗎?隻要接下來再休息兩到三個時辰,精神差不多便可恢複。現在第二道、第三道戰壕裏的官兵,已經睡著了的不要打擾他們,醒著的則安排他們回到後方營地,到帳篷裏好好睡下,目前前線人手基本上夠用了,輪班休息才是長久之道!”

張永白了沈溪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都到山窮水盡了,還說什麼長久之道?能多苟活一時便多一時吧!大不了最後咱家也拿起兵器跟韃靼人拚了,殺一個保本,殺兩個就賺了……”

沈溪蹙眉問道:“怎麼事情到了張公公嘴裏,就死到臨頭了?你怎麼知道延綏不會派出援軍來?”

“這還用得著問嗎?”

張永生氣地道,“明擺著的事情,陛下抽調延綏五萬精兵往宣府,這消息還是沈大人你透露的,如今延綏周邊守備空虛,稍有不慎關隘便會陷落,王瓊和謝遷怎麼可能冒著丟烏紗帽的風險出兵救援?說來說去,還是你沈大人平時在朝中沒做什麼好事,得罪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