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搖了搖頭,道:“選擇權在你手上,我不會強迫留你在軍中,因為軍隊本來就不是你唐大才子應該留的地方,軍人有自身的使命,而你唐寅沒有!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力,但你有!”
唐寅來回踱步,好像在思考沈溪給他的兩種選擇,沈溪在旁看著唐寅,等待對方作最後的決定。
“唉!上賊船容易,下賊船可就難了,你讓在下走,那就是讓在下當一個懦夫,以後有你沈尚書在的地方,那我唐某人就要避開,一輩子當個碌碌無為的庸人?”唐寅說話時的語氣,並非之前利益當先的市井俗人,更像是有雄心壯誌的俊傑。
唐寅再道:“現在本人已經沒有選擇的資格,你沈尚書好似通情達理,但若是從開始便對軍中上下,甚至是在下說明你要做的事,相信沒人會願意跟你上賊船。這就是賊船,你沈尚書無須否認,因為這條船上的人,可說是九死一生,即便你沈尚書再神勇,也無法以你一人之力來對抗全體韃靼人,最終你還是需要這些人來為你效命,實現你的宏願!”
沈溪搖頭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他們不需要思考未來會遇到什麼,這是主帥需要考慮的事情。”
“但你也不能以這種欺瞞的方式把人拉到你軍中!”
唐寅生氣地說道,“你沈尚書覺得自己很偉大,是嗎?唉!事已至此,跟你再探討這些問題也無濟於事,那便安心等待結果吧,希望這場戰事不會太過慘烈……有那可能嗎?”
沈溪眼中的唐寅,已經變成一個多愁善感怨天尤人的閨中婦人。
連沈溪都覺得唐寅很可憐。
沈溪道:“唐兄還是回去看看,軍中防務是否做好,有些事我不能親自去,便勞煩唐兄代勞,到半夜後兵馬會繼續起行,一直到有水的地方才會停下來。唐兄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力上路吧!”
……
……
六月十八,淩晨,沈溪所部行進三十裏後,終於來到了一條河流邊,暫時解決了飲水短缺的問題。
不過新的問題隨之而來,那就是三個方向的韃靼兵馬有合圍的跡象。麵前這條隻有一百多米寬的河流是屈野川支流,深不過膝,過河很容易,但再往前便是鄂爾多斯地區有名的屈野川,河麵遼闊,貿然過河會陷入進退失據的情況,一旦遭遇突襲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沈溪隻能下令全軍再次駐紮。
張永、馬永成和眾多將領聚集在中軍大帳中,愈發緊迫的戰爭形勢,讓整個會議氛圍顯得十分凝重。
“……沈大人,咱還是加快步伐往南走為好,過了前麵幾裏地的大河,就快到大明地界了吧?咱已經在草原上轉悠了太多時候……”張永上來便打退堂鼓,他從開始就不支持沈溪在草原上跟韃靼人開戰。
馬永成也在旁幫腔:“現在駐紮,等於說在坐以待斃,與其等死,不如直接突圍過河,不是說南邊也就萬八千的韃子?”
“對,大人,咱們急行軍到前麵的大河,然後快速搶渡,突圍回關內吧!”
這次不但是張永和馬永成在說,連荊越、劉序等沈溪的嫡係將領也這麼提議,顯然他們對於未卜的前途充滿迷茫,在求生欲支配下所有人都想盡早回到大明境內。
麵對一雙雙迫切的眼睛,沈溪顯得鎮定自若:“難道你們確定韃靼人不會在屈野川下遊渡河,在我們南下路上設伏?”
沒人吱聲。
沈溪繼續道:“那你們又能確定,我們以現在的兵馬數量,可以突圍成功?”
馬永成道:“那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沈溪點頭道:“馬公公說的有幾分道理,本官能理解你們現在歸心似箭的心情,但你們要知道,現在我們周邊有多少韃靼人馬……誠然,前麵隻有數千不到一萬的兵馬,但在我們後方兩個方向,可是有韃靼兵馬近四萬,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是因為他們在等待機會,一旦我們貿然過河,定會遭來韃靼人迅猛的攻擊,如此開戰會讓我們處於首尾不能相連、腹背受敵的悲慘境地!”
為今之計,沈溪隻能盡量跟軍中將領分析戰局,讓他們接受現在務必穩中求歸的計劃。
盡管沈溪在軍中威望很高,但這次他的話沒有得到所有人認同,在場人各有心思,尤其是那些本身沒有跟沈溪立過太多軍功的人。
張永問道:“那沈大人,咱現在當如何?就在這裏駐紮,駐步不前?不及時轉向豈非是坐以待斃?”
“對啊,大人,您要及早做出定奪。”胡嵩躍也跟著發表看法。
沈溪環顧在場所有人,最後肯定地說道:“南下是必然的事情,不過要等待時機,本官要刺探韃靼軍中的情況,下一步可能是分批次過河……總歸過了屈野川後,前方就隻剩下榆溪河這條攔路的屏障,不過到那時,應該會有大批朝廷兵馬馳援,量韃靼人也不敢在榆溪河與我軍一戰。”
眾將聽到過了屈野川後前麵歸途隻剩下榆溪河,立即放下心來。
沈溪道:“爾等各自回去歇息,行軍半宿,將士們都累了,再者一定要做好防備工作,營地周邊不得有任何懈怠,防止韃靼人突然來襲!”
……
……
軍事會議結束,沈溪總算鬆口氣。
他也隻是暫時鬆口氣。
軍中上下給他的壓力,讓他意識到再難把南下的事情拖延下去,但現在韃靼主力還沒跟上來,這多少讓沈溪有些失望。
紮營後,士兵們大多蒙頭大睡,連日趕路讓人疲累不堪,隻有輪值的士兵在巡防,不過精神頭也明顯不如以往,沈溪巡查完營地,再次回到中軍帳門前,自己也是疲累異常。
“大人。”
雲柳和熙兒出現在沈溪麵前。
沈溪一抬手,示意二女不需對他行禮,問道:“達延部和永謝布部的戰事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