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厚照的性格,遇到問題總想逃避,最省心的是眼不見心不煩。
就在小擰子準備出去傳命時,麗妃突然道:“陛下不可!”
“愛妃,朕乏了,你就算想說什麼也等明天再說可好?”朱厚照對麗妃沒了耐心,忍不住出言怨責。
麗妃搖頭:“陛下,就算忤逆您,妾身也要說,這位白總兵領兵交戰,吃了敗仗歸來,本來就該被奪去職位,若他繼續留任,又知明日會被追罪,今天夜裏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
朱厚照皺眉:“朕又沒說要怪罪他,朕都說了,這次最大的責任人是朕。”
“但陛下沒接見臣子,沒對他們說明,這位白總兵又怎會知曉?”麗妃道,“這位白總兵,定會在心中猜測,認為明日陛下就會定他的死罪……這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朱厚照問道:“那愛妃你覺得當如何?”
麗妃道:“既然他主動領罪,若陛下不聞不問,會讓軍中上下以為陛下不能做到賞罰分明,所以……該發配還是要發配!”
……
……
無論朱厚照多有擔當,最終還是要找替罪羊,這個人正是親自領兵出城交戰的宣府總兵白玉。
朱厚照降罪的理由很簡單,連你自己都知道有罪,也知道朕要降罪,那朕為何要對你法外開恩?
如果對你不加懲戒,回去後你狼心狗肺要報複朕,那朕不是要置身險境?
當白玉被拿下,交由錦衣衛偵訊時,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戰敗最大的責任人找到了。
白玉領兵出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按理不需要承擔戰略決策失誤的責任,但原本需要負最大責任的皇帝要找人來幫他背鍋,如是奈何?
張苑在守備衙門旁的院子裏得知白玉被捉拿歸案的消息,對他來說觸動不小,良久身體依然顫抖個不停,倒不是生氣,而是害怕。
此時張苑身邊隻有許泰和臧賢,他的反應盡數落在二人眼中。
“公公?”
許泰不明就裏,以為張苑因憤怒而要怪責誰,出言問詢。
張苑隻能用一種霸道的口吻掩飾內心不安的情緒,怒道:“之前不是調查清楚了,說城外韃子兵馬不多,怎麼突然出現那麼多韃子,而且還是一個王子領兵……這軍中上下都是吃幹飯的不成?”
許泰望了眼臧賢。
此時臧賢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態,顯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許泰有些無奈,明白張苑是對他發火,隻得勉為其難道:“公公,調查情報之事並非末將負責,到底誰在公公您跟前胡說八道,隻要稍微查一查就清楚了,那人一定是韃子細作!”
張苑未置可否,再次打量臧賢,但他這位智囊依然沒有說話的意思,當即惱火地道:“一定要查清楚,咱家要知道是誰在傳假消息,再者要弄清楚城外韃子有多少人……”
“卑職領命!”
許泰不想在張苑這裏待太久,趕緊領命離開。
等人走後,臧賢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公公相信這位許副將?”
“什麼意思?”張苑皺眉。
臧賢道:“以小人所知,適才許副將離開守備衙門後,先去見過王大人和胡大人,說是檢舉白總兵圖謀不軌,過後才來公公這裏,在公公麵前沒提半個字……他心中偏向誰,難道公公看不出來?”
張苑皺眉,開始思索臧賢所言。
臧賢繼續道:“現在白總兵已被陛下查辦,就算不死,職位也將不保,那下一步誰更有機會當上宣府總兵?”
張苑道:“你是說姓許的吃裏扒外?”
臧賢點了點頭:“許副將接近公公,不過是想以公公為跳板,有機會接觸陛下,現在他心願達成,陛下對他信任有加,時常帶在身邊參謀軍機,便不覺得公公有多重要了。如今他去接近王大人和胡大人,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靠兩位掌兵大臣支持,更進一步!”
張苑臉色漆黑:“這小子,之前看不出他竟如此狼心狗肺,咱家把他引薦到陛下跟前,他不感恩圖報,還沒等過河就開始拆橋了?”
臧賢道:“以小人所查,其實城外韃靼兵馬並不太多,此番乃是韃靼三王子帶幾千精騎突然殺至,白總兵猝不及防才遭致大敗……這個韃靼三王子不懂見好就收,試著攻城,結果折損不少人馬,咱們才算挽回一些顏麵,不然的話就是場徹頭徹尾的大敗。”
“你的意思……”張苑眉頭皺起,顯得非常疑惑。
臧賢笑道:“陛下現在心情不佳,為何不以延綏那一戰為例,變大敗為小勝,宣傳一下陛下的豐功偉績呢?”
張苑眼前一亮:“你想讓咱家把黑的說成白的,向陛下報捷表功,以此振奮城中將士軍心,鼓舞那些不明就裏的百姓士氣?”
臧賢再次點頭:“真正上城頭目睹戰況的人不多,再者就算站在城頭上,看到的也是最後的反擊戰,韃靼人丟下幾百具屍體後狼狽逃走,至於城北四十裏外發生的那次戰事,有誰知道詳情?回頭韃靼人一定會把屍體收走,咱們就算定個誘敵深入然後挫敗強敵,不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