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當晚風大,本來建築物就在搖晃,再加上酒肆左右的“樣子貨”就像擋風的大木板,風力加大後形成巨大的推力,兩邊一起發力,於是摻水的酒樓再也接受不起考驗,轟然倒塌,然後一倒就是一片……
……
……
沈溪見過西域胡商後,從崇文門折返,直接打道回府,想在元宵佳節這天跟家裏人團聚,等到家門口才知道,府上自下午開始便有一位客人在等候。
朱起道:“乃是以前跟過老爺的唐伯虎先生,他帶了禮物過來,說是一定要見到老爺,小人實在擰不過,便讓他進門,一直在書房內等候……小人派了人在外守著。”
沈溪搖頭:“以後有人來,少讓他們進我的書房。”
因為書房是沈溪的私人領地,雖然平時他也在那兒見客,卻不想自己出門時有人在裏麵亂翻東西。
朱起趕緊應聲:“是,老爺,小人記住了。”
沈溪入內,朱起打著燈籠緊隨其後,等到了書房門口,沈溪看到朱鴻站在那兒,像個門神一樣。
見到沈溪和朱起到來,朱鴻趕緊讓到一邊。
沈溪一擺手,對父子二人道:“今日是元宵節,你們回家闔家團聚,共享天倫之樂。府門隨便留人看著便可,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客人造訪。”
朱起行禮:“老爺,還是這邊的事情要緊,若有什麼事,有小人在,也好應對。讓犬子回去便可,小的還是留下來……”
沈溪見朱起神色間很是堅持,便揮揮手表示按照對方心意行事,然後進入燈光昏暗的書房。
此時一個人正坐在書桌後麵,拿著本書在看,就連沈溪推門進來也沒察覺。
沈溪略一打量,便確定眼前這位正是大才子唐伯虎。
沈溪回身關門,唐寅聽到聲響,抬起頭來見到沈溪,身體一震,瞬間有種偷窺別人隱私被發覺的做賊心虛感,馬上放下書站起身來:
“沈尚書,在下……失禮了。”
沈溪上前,笑了笑安慰道:“伯虎兄太過見外,你我情同手足,登門看看書有何妨?”
唐寅臉上滿是尷尬之色,畢竟自己是不請自來,等他從書桌後走出來,才想起自己帶了禮物,但一時間忘記放在哪兒了,隻能暫時揭過這一茬,道:
“沈尚書,今日乃上元節,在下於京師舉目無親,特來恭賀沈尚書……”
沈溪笑道:“伯虎兄客氣了,請坐吧。”
二人落座,這次坐到了專門接待客人的臨窗的茶幾旁,唐寅坐下來後還有些不自在。
很快下人把茶水奉上,沈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道:“朝中有要事處理,所以我才這麼晚回來……若早知伯虎兄前來拜訪,我必然放下手裏的公務,盡快回府一敘……等久了吧?”
唐寅有些感動,隨即苦著臉道:“前來拜訪沈尚書的確有些冒昧,也是因為……內子說了,讓在下送些地方上的土特產過來,表達謝意,這不到京城後,我們一家承蒙沈尚書照顧……另外,到現在為止,在下都一直在做簡單的事情,內子說沒有盡到責任……所以……”
唐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顯然對這麼低聲下氣求人有些不太適應。
唐寅到京城後,沈溪給唐寅安排了一些差事,順帶按月支付幕僚束脩,但沈溪給的不多,也沒有兌現以前開出的高薪。
沈溪笑道:“伯虎兄是想說大材小用吧?”
“不敢不敢。”
唐寅比以前收斂許多,麵帶慚愧之色,“在下能在沈尚書手下做事,倍感榮耀,可是內子卻總嫌棄在下沒本事……”
沈溪看唐寅這模樣,便知道這位大才子又不安份了,雖然唐寅本人比他想象中要疲懶些,甚至可以說胸無大誌,但這個人在曆史上卻並非如此不堪,沈溪清楚,唐寅有能力,隻是遇到他後,人生軌跡發生變化,少了苦難生活的磨練,處世態度跟曆史上的唐伯虎有很大不同。
人是同一個人,但在人生觀、世界觀發生改變後,跟曆史上的表現截然不同也就可以理解了。
沈溪道:“因為一些陳年往事,伯虎兄無法做官……不過些許雜事確實委屈伯虎兄了,這樣吧,等衙門複開後我為伯虎兄安排些有難度有挑戰性的差事……哦對了,今年是大比之年,京城內各地士子不在少數,伯虎兄就沒去見一些故友?”
唐寅慚愧地道:“既然已無心科舉事,何必去尋舊人,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