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的決定!”
朱厚照硬著頭皮如是說道,臉上怒氣絲毫不見消退,“那你為何說是劉公公讓你送來的?”
劉璣道:“本來微臣想入宮請示,但到宮門處一問才知陛下不在宮中,恰好碰到劉公公,劉公公便讓微臣把銀子送到豹房。”
這個回答讓朱厚照挑不出什麼毛病。
劉璣等於是在說,劉瑾隻是讓他把銀子從宮門處送來豹房,而不是讓他從戶部倉庫送來豹房。
“行了,銀子留下來,你可以走人了。”朱厚照想到有十萬兩銀子可供揮霍,對劉璣沒有太過苛責,畢竟他不知道這十萬兩銀子是怎麼來的,或者說他根本不關心是怎麼來的,隻要有銀子花銷就行。
劉璣卻沒有走的意思,磕頭道:“陛下,微臣有一事啟奏,請陛下讓微臣說完。”
朱厚照瞄了劉璣幾眼,詫異地問道:“你有什麼事要啟奏?”
劉璣麵色拘謹,言辭閃爍:“回陛下,京城士子議兵部沈之厚禦前妄言造次,犯下大不敬之罪……朝野嘩然,京城士子特上萬言書,請陛下聖裁!”
說著,劉璣從懷中拿出一份奏疏,高高舉起,顯得極為慎重。
朱厚照沒讓人去接,怒氣衝衝地問道:“這些士子,沒事作何要妄議朝政?以為個個都功名在身,還是說朕必須要接受他們挾製?把這種狗屁不如的萬言書拿回去,朕不會看!”
劉璣舉著奏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跟劉瑾設計的情節明顯有偏差,朱厚照對外界幹涉他處置沈溪之事似乎很著惱。
“退下!”
朱厚照再次喝令。
劉璣這下沒轍了,隻能將他手裏的萬言書放到地上,站起身來,顫顫巍巍地退出後堂,小擰子看著朱厚照,小聲問道:“陛下,您……”
朱厚照怒道:“還等什麼?把劉瑾那狗東西叫來!”
已退到門後麵的劉璣恰好聽到這話,忍不住再次打了個寒噤,恰好看到小擰子急匆匆出來,趕忙一縮腦袋,躲到一旁。
……
……
劉璣從豹房出來,兀自擦拭滿頭滿臉的冷汗,他剛想叫遠處停放的馬車過來,便見到前麵駛來一輛熟悉的馬車。
他疾步上前,馬車停了下來,劉瑾掀開車簾看著他,緊張地問道:“劉尚書,咱家讓你辦的事,可是辦妥當了?”
劉璣擦了擦額頭上仍舊滲出的汗珠,道:“劉公公讓在下送進去的銀子,已悉數送到,也見到了聖上,還按照您所交代的話跟聖上說了,但陛下……很生氣,似乎是知曉了什麼事情。”
劉瑾皺眉不已:“這怎麼可能?咱家才把朱批下達,朝中除了吏部衙門其餘人等都不知情,陛下從何知曉?劉尚書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劉璣苦著臉道:“劉公公,在下豈敢胡言亂語?在下被陛下斥退,到門外時恰好聽到他派人召你覲見……都這樣了還說陛下不知此事,再掩耳盜鈴也不至於如此吧……公公還是要及早想好應對之策才是。”
“這……”
劉瑾一臉苦惱之色,嘀咕道,“這可稀奇了,咱家剛動手,陛下就發現了,難不成有人在陛下跟前泄露了風聲?這件事咱家可要好好查查……本指望劉尚書你先在陛下麵前說那姓沈的壞話,讓陛下有個心理準備,誰想竟弄巧成拙……現在隻能兵行險招,陛下既已下達聖諭,難不成還能收回成命?”
“公公如此做,怕是有些不太合適。”
劉璣就差說劉瑾這是矯詔,是欺君,他到底是文臣,深受儒家經典熏陶,起碼的道德底線還是有的,在劉瑾偽造詔書這件事上,他不想同流合汙。
劉瑾皺眉道:“你說陛下已派人去找咱家,沒聽錯吧?”
“千真萬確。”劉璣道。
劉瑾顯得很急切:“那咱家這就回去跟人商議對策,你先回戶部,這件事暫且跟你沒什麼關係了,莫要再牽扯進去,咱家先行一步!”
說完,劉瑾放下車簾,催促車夫往自家宅院去了。
因為情況有變,朱厚照提前得知他矯詔外放沈溪之事,隻能先回去跟孫聰和張文冕商議下一步動向。
劉璣則是打個激靈,搖了搖頭,然後招來馬車,吩咐車夫回戶部衙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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