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丕本以為老爹又要對他耳提麵命一番,聽到這番話,如蒙大赦,行禮後趕緊往停在路旁的自家馬車走去。
目送兒子離開,謝遷回頭看了沈溪一眼,問道:“你小子,是真不累還是逞強?”
“有區別嗎?”
沈溪眯著眼反問一句。
謝遷臉色漆黑:“聽你的意思,覺得老夫將人召集到宮裏,沒有任何價值,是以心生不屑,是嗎?”
“不敢。”
沈溪道,“很多事是否有必要,得從不同角度看……若謝閣老覺得這麼做有意義,那便有意義,至少讓人看到閣老跟閹黨鬥爭到底的決心,對閣老自身乃至整個文官集團來說,算是有益的事情。”
謝遷咳嗽兩聲,無語地道:“簡直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走吧,先回老夫蝸居那兒,到炭火爐旁再談。”
說完,謝遷走在前,沈溪跟在後,二人一起往謝遷於長安街的小院而去。
因為是春節,加之夜色深沉,路上基本見不到行人。
等二人帶著隨從到了小院,這邊爐火早熄了,守在這裏的下人沒想到謝遷晚上會過來,這會兒躲在被窩裏,炭爐無人照看已經燃盡。
“快生火!”
謝遷看了看天,天空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北風凜冽,嘴上連聲抱怨,“這鬼天氣,上午時還有太陽,下午就變天了,到這會兒居然下雪了……幸好出來了,不然在宮裏凍一晚上,不知會變成什麼樣,總歸不是年輕那會兒了!”
沈溪聽了緘默不語,跟著謝遷一起進了屋子。
好在炭爐中尚有殘存的火星,很快爐子便生了起來,謝遷趕緊把手湊上去,一邊取暖一邊道:“哎呀,這手腳都凍得沒有知覺了。”
沈溪沒說話,甚至沒伸手去取暖。謝遷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冷就說,不必跟老夫裝模作樣。”
沈溪攤攤手:“還好。”
“還好?逞什麼強?”
謝遷說著,探手一把抓住沈溪的手,似乎想試試體溫,待握上時身體一震,沈溪的手居然透著一股暖意,似乎沒有受凍。他手縮了回去,好奇打量沈溪,奇怪地問道,“你……?”
沈溪道:“不冷就是不冷,勞閣老關心了。”
謝遷這下麵子有些掛不住,道:“你小子,火氣倒是挺旺的……也難怪,你年輕氣盛,又在邊塞那種苦寒之地當過差,這樣的天氣你已經適應了,是嗎?”
沈溪不想跟謝遷解釋什麼。
要說謝遷所說原因,也有,畢竟沈溪經曆過更極端的嚴寒天氣,還有便是跟他年輕氣盛有關,不過另外還有一些因素,比如說他懂得一些冬天取暖之道,現在貼身穿了件謝韻兒精心縫製的“羽絨服”。
謝遷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在爐火前,一邊取暖一邊嘀咕:“真是稀奇,老夫在宮裏待一天,饑寒交迫,你倒好,看上去紅光滿麵的……想吃什麼?”
“隨便。”沈溪隨口道。
謝遷又瞪了沈溪一眼,輕哼一聲,這才對進來送木炭的下人吩咐:“準備些吃食,雙人份兒,今兒他不走了。”
“是,大人。”下人應道。
沈溪一擺手:“不必了,閣老有事情請盡管說,我這邊聽著便是。等聽完教誨還是要回家,這裏實非留宿之所。”
那下人不知該如何安排,謝遷黑著臉一擺手,示意其退下,等人走了後才道:“你小子,就不能在人前給老夫留一點麵子?別總是跟老夫犯強。”
沈溪沒說什麼,聳聳肩表示悉聽尊便。
謝遷看著爐火,輕歎道:“劉瑾回朝後,一切都回歸最初的模樣,想把其扳倒,總徒勞無功……你小子有何良策?”
沈溪不回話。
謝遷又道:“以之前判斷,陛下對劉瑾的寵幸必大不如前,且有外戚黨出來跟劉瑾對壘,吾等可坐山觀虎鬥……可惜,事與願違,劉瑾如今已然如日中天,到了無人可抗衡的地步,之前你的預料並不準,現在總該改變想法了吧?”
沈溪還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