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公公,陛下這些日子還好吧?”
錢寧竭力表現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詢問起朱厚照的近況來。
小擰子聲音平和:“躬體安康,有勞錢千戶掛心,不過……錢千戶沒事的話,最好別在這裏晃悠……陛下之前有吩咐,要是錢千戶沒找到鍾夫人便自行回豹房,直接把錢千戶的雙腿給砍了……”
錢寧身體不由顫抖兩下,臉上帶著疑問,道:“陛下……真這麼說的?”
小擰子皺眉:“這是陛下的原話,若是錢千戶不相信,可以等陛下睡醒後,親自進去問陛下,到時候腿掉了可莫怪咱家沒提醒過你!”
錢寧心情沮喪,忍不住看了張苑一眼。
自己不在朱厚照跟前服侍也就幾個月,甚至連官職都未曾有任何變化,但現在卻連小擰子的地位都不能比。
以前錢寧連張苑都有些看不上眼,但現在卻發現自己軟弱無力,甚至連小擰子都敢對他們出言威嚇。
錢寧很識相,生怕被朱厚照遷怒,隻能忍氣吞聲,他之前一直把那些得勢的太監當成祖宗供著,心態一向很好。張苑卻不同,他一向覺得小擰子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此時非要爭個一時長短不可,厲聲喝道:
“諸位大臣正在乾清宮前等候麵聖,這麼大的事情,咱家專程來跟陛下通稟,那是為陛下的江山社稷思慮,擰公公卻橫加阻攔,可是要將大明危亡置於不顧?若被陛下知曉,你的罪過可不是砍腦袋就能解決的!”
被張苑威脅,小擰子神情依然淡然,道:“張公公說再多都是徒勞,陛下在休息,若你真想通稟的話,隻有等陛下醒來再說!”
說完,小擰子轉身往內行去,張苑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小擰子的肩膀,卻被錢寧擋了下來。
“張公公這是作何?擰公公的話你沒聽到麼……張公公這是有意加害擰公公,又或者是要硬闖進去唐突聖駕?”
“錢寧,你……!”
張苑又跟錢寧頂上了。
可惜不管張苑怎麼吹胡子瞪眼,就是奈何錢寧和小擰子不得,這時裏麵湧出來幾名太監和侍衛,有意將張苑跟小擰子阻隔開來。
錢寧顯得很得意,回身對小擰子行禮,諂媚地道:“擰公公,您老沒受驚吧?張公公就是喜歡沒事瞎嚷嚷,把小事吹噓得沒邊兒,嘩眾取寵……您老別跟他一般見識,小的恭送您進去。”
錢寧越是表現出一副窩囊的模樣,張苑看了越生氣,他內心絕對不承認自己失勢,死死地瞪著錢寧。
等小擰子帶著傲氣入內,錢寧回過身打量張苑,用很不耐煩的語氣道:“張公公,你想死別拉別人墊背。”
張苑口中吐著唾沫星子:“誰他娘想死了?鬼才拉你當墊背的!錢寧,你這家夥可真沒骨氣,以前對劉瑾低聲下跟孫子一樣就不說了,現在對一個小擰子,至於怕成這樣麼?”
錢寧冷笑不已:“在下跟你張公公不同,你張公公身無長物可以不顧身後事,在下可有一家老小等著養活,你不怕死就繼續犯橫,誰也不攔著,但在下可不敢像你這樣沒事找事……告辭了!”
說完,錢寧好像真怕張苑惹是生非連累到自己,居然一路小跑離開了豹房。
張苑恨不能抽錢寧幾個大耳刮子解恨,但奈何現在連個聽他命令的人都沒有。
在豹房,他感覺自己孤立無援。
“咱家身為禦馬監掌印太監,陛下並未撤咱家的職,你們算什麼東西!”
張苑惡狠狠說完,發現沒人聽自己的話,最後不得不收拾心情離開豹房,全當自己沒來過,回宮自個兒生悶氣去了。
……
……
眾大臣一直留在乾清宮外等候麵聖。
一直到下午未時都快過去了,皇帝仍舊沒露麵,而且不但是朱厚照,連宮裏的那些管事太監也一個都沒出來。
謝遷很倔強,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身子骨還算健朗,在正月這寒風刺骨的天氣裏,還能站得住,但旁邊那些官員,尤其是年過花甲甚至已逾古稀的老臣,這時候可就吃不消了。
焦芳忍不住勸解:“於喬,陛下不召見,多半在宮外未回,留在這裏等候純屬徒勞無功,不如吾等上疏陛下,請開朝議,遠比留在這裏幹等要好許多。”
王鏊跟著打退堂鼓:“是啊,是啊,謝少傅,遇到事情切莫激進,還是取折中之法為宜。”
“對,對!”
旁邊很多人附和。
梁儲和楊廷和一語不發,沒有跟其他人一起勸謝遷回去。
謝遷板著臉喝問:“怎麼,為了勸諫陛下重歸朝政,連這麼點時間都等不得?忘了先帝臨終時的托付了麼?”
這話是以訓斥的口吻說出來的,在場很多人雖然都理解謝遷的苦心,但入耳後心裏難免不爽。
很多大臣心想:“你謝於喬是先帝臨終托孤的顧命大臣,但那時的顧命大臣現在還有幾個?除了你謝於喬外,就剩個英國公張懋還在朝中,但英國公是多麼奸詐的老狐狸?他會跟我們一起行動,向陛下勸諫?你在我們麵前裝樣子充大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