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朱厚照不笨,思考問題一向都比較全麵,能想到一些特殊情況。隻是他處理朝政缺乏經驗和遠見,若能在得到邊關報捷後第一時間找沈溪求證,不至於出現眼前的尷尬場麵。
“咳咳!”
朱厚照咳嗽兩聲,就算他知道可能是劉瑾在搞鬼,但為了保住麵子,還是以平和的心態問道,“沈尚書,會不會……是兵部送捷報的信使,路上有所耽擱?或者……告捷文書已到京師,你沒看到?”
朱厚照說出這番話時,連自己都沒多少自信,要想朝臣信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溪軍事造詣有多高,朝中大臣非常清楚。
沈溪掌管兵部後,接連做出許多舉措,在外人看來都無比高明。
弘治十六年三邊和宣大之地情報體係出現問題,以至於韃靼人長驅直入,大明有意加強斥候隊伍建設,且在外人看來,沈溪曾任三邊總督,率兵南征北戰無往而不利,並非是務虛的兵部尚書,而是以實戰著稱,若是連沈溪都沒得到消息,那就說明這個捷報存在很大問題。
沈溪顯得很謹慎,恭敬行禮:“回陛下,臣對於宣府報捷之事,確實一無所知,或許是兵部衙門這邊情報滯後,以至於戰報無法及時傳回!”
朱厚照先是點頭,隨即環視群臣一圈,臉色略微有些尷尬。
沈溪所說分明是在安慰他,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兵部衙門精心打造的情報傳遞係統出現滯後,居然不如劉瑾派人傳遞消息便捷?
朱厚照突然想到那個前來報捷的傳令兵,厲聲喝問:“張公公,之前對朕奏報大捷之人去了何處?將人帶到這裏,朕要親自審問他,那份捷報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苑本以為這事兒跟自己無關,聽到朱厚照的話,略微有些緊張,生怕那傳令兵出什麼意外,但還是遵命而去。
張苑離開後,殿內君臣神色大多很詭異,不過也有一些人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態度,冷眼旁觀。
不過不管抱什麼心態,都不敢張揚,也不會站出來為劉瑾辯解開脫,這會兒劉宇等閹黨要員也開始琢磨怎麼獨善其身。
若是劉瑾再度虛報戰功,必然徹底失勢,到那時,劉宇等人的末日就將到來。
朱厚照坐在龍椅上,渾身不自在,他先看看沈溪,想跟沈溪商議一些事情,但又覺得時機不對,決定等散朝後再找機會跟沈溪說說,避免當著其他朝臣丟麵子。
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張苑終於回來,這讓朱厚照非常惱火。
朱厚照怒道:“張公公,朕讓你去傳人,莫非你還親自去了?”
張苑心中大叫冤枉,麵帶委屈地跪下來磕頭:“回陛下,為了防止那人出偏差,奴婢這才親自前往提人。”
“那人呢?”
朱厚照怒氣衝衝地喝問。
張苑滿麵都是為難之色:“回陛下,人已經帶來,不過奴婢問他什麼,他都不肯說……”
在場又出現議論聲,朱厚照黑著臉喝道:“將人押送進來!”
張苑爬起來,退出大殿,等傳令兵押到,殿內再次安靜下來,很多人好奇地打量這個引發事端的禍首。
朱厚照冷聲喝道:“朕現在問你,宣府捷報確有其事?”
傳令兵當即就傻了,捷報還有真假之分?
過了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回道:“回……回陛下,是……是有捷報,乃是劉公公著小人回來傳報。”
朱厚照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詢問,尤其是要驗證此人是否在撒謊,而且他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證明這人確實是在撒謊的話,那意味著劉瑾虛報戰功成為事實,他再次被戲弄。
沈溪見朱厚照緘口不言,隻能主動接過話茬,問道:“你且說,捷報是哪天發出?戰事又是哪天結束?”
傳令兵道:“戰事是在八月……初一結束,小人乃是八月初二從宣府出發……”
沈溪搖頭:“為何本官所得戰報,戰事八月初一才剛開始,且到昨夜,宣府到大同一線仍舊未有捷報傳來?”
這下那傳令兵回答不上來了,站在那兒支支吾吾半天,汗如雨下,全身顫抖個不停。
張苑上前,怒氣衝衝道:“簡直膽大妄為,居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欺瞞陛下?你有幾個腦袋砍?”
傳令兵跪在地上忙不迭磕頭,不敢回話。
朱厚照怒道:“如此說來,是劉瑾讓你回來欺瞞朕?你親眼見到前線我大明軍隊獲得勝利?”
傳令兵額頭都磕破了,鮮血淋漓,聲音顫抖,道:“小人……沒有撒謊,劉公公讓小人如何說,小人便怎麼說。”
朱厚照一拍龍椅副手,霍然起來,漲紅著臉麵對下麵文武百官,顯然心中怒氣已達頂點,隨時都有殺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