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見朱厚照黑著臉,目光凶狠,便知道這小子倔起來九匹馬都拉不回來。
“這小子過來多半是想知道宣府前線的事情,結果遇到內府銀子緊張,讓他丟了臉,這是要回去解決財政問題……如此一來,怕是不等宣府戰事結束,朱厚照就要將劉瑾給調回來了吧?”
想到這裏,沈溪心裏滿是失望。
這個皇帝太不好調教了,作為一個穿越者,就算有一定頭腦,但麵對喜怒無常的朱厚照,依然無能為力。
“希望這小子別整出什麼幺蛾子來……若他堅持調劉瑾回來,並且縱容劉瑾貪贓枉法,那再想將劉瑾拉下馬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
……
朱厚照剛走不久,謝遷聞訊趕到軍事學堂。
沈溪判斷,謝遷多半是收到什麼風聲,進一步推想,謝遷應該是在軍事學堂安排了眼線,這邊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就會得悉。
沈溪出去迎接謝遷時,心裏便在想這個問題:“新近軍事學堂人員變動不小,估摸謝老兒趁機安排眼線進來,而且這個眼線能及時把消息傳遞出去……哼,他就跟防賊一樣防著我,果然是老狐狸。”
在沈溪看來,謝遷在朝這麼多年穩固不倒,得到弘治帝賞識,必然不僅僅是靠他那張能言善道的嘴,其能力,甚至陰謀手段,都有過人之處。
“不能小瞧謝老兒,別以為現在文官集團對我已無阻礙,若他帶頭打壓,我怕是沒有反擊的餘地。”
不知不覺間,沈溪對謝遷的防備心理也在加重,他明白,隨著自己在朝地位穩固,那些老派大臣必然會對他有所不滿。
之前要利用他來鬥劉瑾,所以文官集團才會對他一再容忍,但若閹黨轟然倒塌,朝中這幫老家夥不可能放任他繼續“胡鬧”。
現在改革僅局限於兵部,他下一步準備將之大刀闊斧推進下去,目前看來恐怕會阻力重重。
見到謝遷,謝遷沒多說,示意裏麵說話。
進到之前沈溪覲見朱厚照的偏廳,謝遷立即出言喝問:“陛下隆恩,準備賞賜你五千貫?”
沈溪回道:“卻不知謝閣老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謝遷沒好氣地道:“你先莫要問老夫從何處得知,單說這件事,有還是沒有?”
“有。”
沈溪沒有遮掩,直接道,“不過因內庫在劉瑾走後有些拮據,未能拿出這麼多銀子,以至於陛下先前大發雷霆,之後擺駕回宮,怕是要快刀斬亂麻處置這件事。”
謝遷老臉橫皺,道:“你為何不當場回絕陛下?你應該知道,當初陛下之所以大手大腳花錢,完全是因劉瑾貪贓枉法,搜刮大量錢財填充內庫所致?如今劉瑾不在朝,陛下還跟以前那樣胡亂花錢,內庫撐得住嗎?”
沈溪無奈地回答:“若能阻止的話,我會不努力推脫?之前我奏請陛下,收回成命,惜再三請求陛下仍未放棄,就怕回宮後陛下要問責於內承運庫官員,回頭就將善於理財的劉瑾召回京城,到那時,怕是一切都要恢複舊觀!”
謝遷打量沈溪,目光中滿是失望:“這就是你做出的努力?”
沈溪麵對謝遷的指責,不想多做解釋,道:“若閣老實在擔心,不妨現在就入宮麵聖,向陛下據理力爭。若去得及時,或許陛下能聽進閣老建言,若不然,就隻能跟我一樣,等在這裏,最終迎來一個結果。”
謝遷白了沈溪一眼,轉身便走。
沈溪心想:“你謝老兒不會真進宮去自討沒趣吧?”
謝遷的聲音隨之傳來:“不跟你多說了,老夫要去問幾人,若情況有變,就算進宮苦諫,也不能讓陛下召劉瑾回朝!”說完,揚長而去。
……
……
謝遷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或許是謝遷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現在朱厚照手頭拮據,若還想跟以前那般大手大腳花錢,隻有一個方法,便是將劉瑾召回,然後給予劉瑾足夠大的權限,讓劉瑾斂財,然後將大部分錢財送入內庫。
謝遷在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感覺朝廷無法滿足朱厚照的私欲,就要防止其亂來。
沈溪沒有隨謝遷一起離開,在他看來,無論謝遷做什麼,對事情的結果都不會形成太大影響。
若朱厚照真要調劉瑾回朝,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這是個皇權至上的時代,沈溪曾試過勸說,但根本無法收獲任何結果。
謝遷走後,沈溪在軍事學堂這邊稍作安排,便回兵部衙門去了。
這個時間點實在太關鍵了,若朱厚照堅持要調劉瑾回朝,下一步朝中各方必要做出激烈反應,沈溪之前一直都處在對抗劉瑾的第一線,這件事發生,他必然首當其衝。